姜安用爪子拨动金锁上的坠子,还在臭屁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冰雪聪明!”
她的身后,三位少年低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拼命忍住笑声。
吴鹤亭手捂着心脏,一脸的无语。
“该干嘛干嘛去!”
他大手一挥,让人赶紧散了。
再不走,这个厅堂中肯定得有一个人躺下!
“嗷,那我可走咯~”
姜安顶着个大金锁撒丫子就跑。
厅中安静了没一会儿,门口那儿小姑娘又杀了个回马枪。
“吴大人啊,话说你怎么知道定远侯家中的事情捏?”
该不会是暗恋人家,在人家家里安插了眼线吧~
吴鹤亭:……
看着吴大人到处找什么的身影,姜安歪歪脑袋,“你在找什么呢?”
吴鹤亭咬牙切齿,“找掸子,给你个完整的童年!”
姜安:!
我先溜了,掰掰~
之后的几日,他们几个倒是分外安静。
平日里就只有祈善渊身边的随从和正言他们会离府。
“小姐,这是新送来的宅子样式。”
正言自府外回来,带回来许多图纸。
“有个宅子属下瞧着挺不错,够大够宽敞!”
“宅前隔着一条街就是闹市,还和吴大人家是邻居!”
姜安眼巴巴的,“我看看~”
正言将图纸平铺,四个脑袋挤过来三个半。
还有半个…没挤进来~
霍长明指着宅子前院西侧的位置,“这块空地不错,可以改成练武场!”
姜安在与吴府相接的那面墙上比划着,“还可以在这开个小门!”
开个小门?
小姑娘嘿嘿一笑,“咱们要是想念吴大人了,来串门多方便啊~”
吴鹤亭(后退三步):别!可别!
祈善渊:“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那就买这个吧。”
祈东家不愧是祈东家,在京都买个大宅子硬生生用出了买西瓜的语气!
大气!
宅子买好了,原本随小姑娘入城、装扮镖师成镖师的王府亲兵也有了新的去处。
在正律的高效率下,姜安第二日睡醒就见证了一个全新的宅子。
她手攥着糖葫芦,站在写着‘赵府’的匾额下。
“赵府?”
祈善渊自宅中走出,“为了掩人耳目,安安不必在意。”
小姑娘炫着糖葫芦,显然压根就没往心上放。
旁边的吴府,
吴鹤亭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突然就没了食欲。
也就这么几天的工夫…
习惯了吵吵嚷嚷的吴大人突然就只剩下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搁下筷子,“说走就走,这群小没良心!”
“大人,他们就在隔壁,听说安安小姐真砸了个门出来,您不去看看?”
“不去!”
亲信眉头一动,随口应了声,“哦。”
大人不去?
打死他都不信。
饭桌上寂静了那么一会儿,就见吴鹤亭装模做样起身,“我吃饱了,随处走走…”
亲信看了眼压根就没动的饭菜,您确定?
“小姐开的小门在前院西边里侧那处角墙,大人别走错了。”
吴鹤亭脚步一顿,甩甩宽袖,脚尖诚实的换了个方向~
……
翌日,
姜安顶着毛躁的头发从床榻上爬起来。
她撅着屁股在床榻上拱了好一会儿,才用黏黏糊糊的声音唤来酿酿。
“小姐可是要起了?”
侍女温柔的用湿帕子给小姐净面。
屋中,姜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现,脚步无声的开窗通风,又从正言手上接过早膳搁置在软榻一侧的小几上。
姜四是姜安的暗卫,算是除了贴身照顾的酿酿外最亲近的…
如今不在王府,没有摘星院中丫鬟们做这些,事情自然就只好交到他头上。
小姑娘看了眼热气腾腾的早膳,问道:“今日怎得不见渊渊?”
她起得晚,所以他们几个早膳从不在一起吃。
渊渊在小姑娘身上又惯是个操心的,所以早膳从来都是要等着她一起用。
“祈公子和李公子一起出门去了…”
“听说是去京中一家名叫松墨的店买笔墨纸砚。”
这家店的东西不错,一些上好的纸张笔砚甚至能叫卖到千金,正因如此,他们二人才早早离府去候着。
姜安:“只他们两个?”
酿酿梳着小姑娘柔顺的发,“跟了两名护卫,正律也去了。”
“霍少爷倒是没跟去,正在前院监工练武场呢。”
小姑娘一颗心落了地,安心往嘴里塞了个两面焦黄的小包子。
一盘子煎包也就四五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她吃完了…
用过早膳后,姜安在院中耍起了枪。
有些日子不活动筋骨,手都生疏了…
眼看着太阳西下,小姑娘心底愈发的不安。
“不过是些笔墨纸砚,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渊渊最细心了,便是有事耽搁,也该派人回来告知一声才对。
“酿酿,你去吴大人那儿,让他帮忙在京中找人!”
他是大理寺卿,办案审问,京中少不得有他的眼线。
从定远侯那件事上就可见一斑。
“奴婢这就去。”
“正言,去喊来我哥,咱们出府去那个什么松墨!”
“是!”
姜安将手中银枪放回到屋中,自匣子里摸了把短刃。
京中虽能携带兵器行走,可一杆长枪终究是太过招人眼球…
前院…
霍长明快步走近,面色焦急,“怎么了,星桑他们出事了?”
姜安收敛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这么久不回来,也没个消息回府,我觉得事情不对。”
“可去找了吴大人?”
陌生的京都,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熟悉的人了…
霍长明懊恼,“都怪我,偏要修什么练武场,不然我就和星桑他们一起去了。”
正言手中紧攥着宽刀,听见霍小少爷的话,心下不是滋味。
姜安哑声回道:“酿酿去了。”
“这个时辰,吴大人还在大理寺。”
也就是说,还得有一会儿时间。
“你去或不去,也不会改变什么…”
姜安眼中闪过肃杀,“他们想算计咱们,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他们四个又不可能吃饭睡觉都捆在一起。
眼看着府门将近…
小厮将两面侧门阖上,正准备打开正门。
姜安冷声下令,“告诉府里留下的,都警醒点,不管是谁的人进来,一律捆了!”
“老实的留活口,不听话直接处理掉!”
一名亲兵应声,肃着脸离开。
她快步往前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焦急,隐约间居然听见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这可是京都城里,怎么可能呢…
姜安的心声还没念完,眼前黑影一闪,就见姜四挡在前面,背影紧绷。
“四…”
小姑娘话刚出口,府门从外被破开。
约莫十几个手持利器的人就这么光天化日的闯了进来。
去牵马来的两位亲兵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受了伤,被院中的兄弟送了下去。
开门开到一半的亲兵都懵了一瞬,看着这些闯进来的人一脸诡异。
就这么明目张胆吗?
王府里,来刺杀的刺都不敢这么干!
你当玄甲兵这仨字是吃素的??
“呵…”
姜安气笑了,眼中的火苗窜起来。
喜欢闯别人家的宅子是吧…
她轻喝一声,“关门!”
两侧亲兵出其不意,直接一脚踹在离着最近的刺屁股上,大力将门重新合上。
这两脚绝对是带着怨气的,直接报废了两名刺,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原本来者不善的刺举着刀剑,茫然一瞬。
这活儿不应该是他们这些来杀人放火的做吗?
到底是谁来杀谁?
他们有些搞不清楚了。
小姑娘攥紧了拳,指节发出声响。
“打!”
往死里打!
她一声令下,原本院中浇花的、洒扫的小厮们一窝蜂冲了上来。
就算这些刺手里握着兵器,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被打的那叫一个惨啊!
在正言和姜四等人的护卫下,姜安大步向前走去。
正言随手抓了一个受伤不重的,用这人自己的衣袍塞住嘴,先问都不问,弄折一条胳膊。
“啊…唔!”
惨叫声被口中布料遮掩,声音倒是不大。
“你是哪家的?”
姜安挥挥手,这人口中的布被撤下去。
“我…我…”
“慢了。”
小姑娘语气薄凉。
正言担心着他哥呢,下手更黑,直接把另一条胳膊也给折了。
“再不回话,老子把你腿给砸断!”
“我说…”
“我们是定远侯府上的府兵…”
“你们…你们前几日打了我家公子,夫人气不过,让小的们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小姐!”
一人将一块刻着定远侯府标志的令牌拿过来,呈给姜安。
小姑娘垂眸去看,余光里回话那人眼眉在这个时候低垂下去,似是有些紧张。
“我另外两个同伴,你们也派了人过去?”
姜安翻看着令牌,问道。
那人声音渐低,“派…派了。”
姜安压着火气,冷声质问,“人呢!”
刺一抖,赶紧告饶,“不是小的带队,我也不知啊!”
“你不知道…你主子总该知道吧。”
小姑娘把令牌收起来,吩咐人将这些刺通通捆起来,串成一串儿。
霍长明一脸气愤,又踹了几脚。
“不过就是个小冲突,况且是她儿子先趾高气昂的找事,还至于杀人!”
姜安嗤笑,“放心吧,不是定远侯。”
“啊?”
霍小少爷蹙眉,“令牌是假的?”
“真的。”
小姑娘出了府门,翻身上马,回头去看马后那长长一串儿。
“甚至连人都真的是定远侯中的府兵。”
她爹的书房中兵书不少,也有一些杂记…
其中有些就是写南商南边边境的驻军。
定远侯手下的兵和护国军差不多,都有一套独特的训练方式,其中他们的刀法最胜!
几人配合成阵,能斩敌不少。
“方才打斗的时候我看了下,有刀阵的影子…”
所以,姜安很确定,他们就是定远侯的府兵。
只不过奉的到底是谁的命,这就很难说了。
吴鹤亭说过,定远侯的二公子照顾着自己的面子,没和他母亲讲那日樊春楼的事情。
事发的第一日没讲,没有道理之后他又跑去折自己的面子。
况且二公子现下说不定在哪个美娇娘的榻上,还能不能想起都是个问题!
便是定远侯夫人这几日中偶然听见了传闻,依着吴大人口中她的火爆性子,也合该是当即带人打到她府上来,亲自报仇!
霍长明跟在妹妹的马匹后,只觉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差点没把脑袋烧干。
“妹妹,你好聪明啊…”
他辨别着不太熟悉的街道,“咱们不去找星桑他们了?”
姜安:“京都城里的路咱们不熟,四散去找恐中了背后之人的陷阱。”
索性,找人这事交由吴鹤亭。
她先去寻个仇!
霍长明:“去定远侯府?”
“咱们要不要再多带些人?”
听到她哥的话,小姑娘回头一笑,笑容桀骜,“有四四和咱们两个在,区区侯府而已!”
霍长明一乐,“说的也是!”
有姜四这个大杀器在,便是皇城也能闯上一闯!
“可是妹妹…你知道定远侯府怎么走吗?”
姜安:……
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最后,串成串儿的刺从后面拖着变成前面赶着~
定远侯府门前守着的小厮远远地就瞧见这一盛况…
他心中还想着,这是哪家的人,平白地闹这么一出笑话给大家看,真是丢脸!
等再近些,能瞧清人脸了,那小厮顿时大惊失色。
这不是他家的吗!
吃瓜吃到自己家头上了!
“夫人!!”
小厮往院里狂跑,“夫人,打进来了!”
“欺负到门上了!”
霍长明听着,掏掏耳朵,“这话应该咱们说吧?”
姜安嘴角抽搐,看起来也是被无语到了。
小姑娘下马,手中拽着绳头。
她力气大,一扯,差点没把那群鼻青脸肿的刺拽倒。
“都到你们地盘上了,就别气了呗,走着吧!”
姜安踹了一脚,“前面带路。”
正言随小姐上了台阶,行至门口剩下的一名小厮前,将一封拜帖扔给他。
“给你,拜帖。”
小厮看了眼来者不善的这群人,咽了口唾沫,颤巍巍打开拜帖。
好家伙,是空的!
姜安:能想起来带上这玩意,已经是我有礼貌了!
挑什么挑!
正言落在他身上的眸光凉凉,“有什么问题吗?”
那小厮就差把脖子晃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