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发现的脚印不是凶手的,采集到的指纹和生物检材无法确认是不是凶手的。案发小区跟死者一样的租不少,物业公司尤其保安又不是很称职,据说小区居民反应收破烂的都能混进来。
而且死者刚搬进去不久,同住一个单位乃至同一层的两户邻居对她都不熟悉,走访询问也没发现案发前后有没有可疑人员出入过。
刚刚过去的11个小时,分局做了大量工作,收获却不大。
韩博沉默了片刻,接着问:“死者的笔记本电脑呢?”
“技术处检查过,电脑里只下载了几个游戏,E盘里有一百多张照片和一些下载的电影及音乐,D盘里空空如也。浏览器记录显示死者生前上网主要是网购和看电影,死者也下载了QQ,不过已经很久没登录了,里面没几个好友。”
“聊天记录有没有删除?”
“没有,全在,从聊天记录中可以看出大多是别人加她的,头像很漂亮、又有摄像头,对一些闲着没事干的男性网名有一定吸引力。但她对上网尤其交网友不是很感兴趣,聊得不多,也不深入。”
丁新强汇报的同时,一张张死者的生活照和旅游时拍的照片出现在投影银幕上。
不仅挺漂亮,还会打扮,衣着很时尚,搞不清楚的真以为是哪个暂时没红的小明星。
“薛局,没关系,想抽就抽。”
韩博早注意到薛思宇摸了好几次口袋,一边继续看死者生前的照片,一边又问道:“我记得死者还有一个U盘。”
“有一个,检查发现里面存的全是流行音乐,她的车上有USB接口,应该是下载音乐在车上放的。”
她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无业游民,文化程度也不高,电脑和U盘里不太可能有什么重要文件,或他人涉嫌违法犯罪的证据。电脑和U盘里只有游戏、电影和音乐,这个情况还是比较正常的。
关键死得太不正常!
韩博回想了一下中午在案发现场的所见所闻,突然看向命案中队的一个女警:“彩燕同志,你们也勘查过现场,有没有对现场进行过重建?”
昨天下午开会时远远见过一面,今天中午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
确实自我介绍过,不过当时现场好多人,还有分局、大队和派出所领导,他居然能记得自己名字。
常彩燕楞了一下,急忙站起身:“报告韩局,我们根据现场痕迹和主要证物原来所在的位置,对现场进行过重建,我们推断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在10月25日清晨。”
她显然有些紧张,有些语无伦次。
韩博用鼓励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转身道:“小刘,麻烦你调出现场照片。”
“是!”
常彩燕缓过神,快步走到投影银幕前,用笔指指死者,再指指大包小包尤其钱包所在位置,侃侃而谈:“我们之所以作出这样的推断有几个原因,一是尸体虽然已经腐败,但能从死者面部看出死亡前没化妆。从刚才的那些照片及分局同志下午询问到的情况上看,吕璐是一个非常爱美的女人,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是不会轻易出门的。”
有点道理,但不能因此判定死亡时间是清晨而不是深夜。
黄建峰欲言又止,丁新强和薛思宇若有所思,韩博则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二是我们仔细检查过厨房尤其冰箱,从干干净净的厨房和空空如也的冰箱,以及扎好袋口准备拿出去扔掉的垃圾上看,吕璐搬到新桥小区之后很少做饭,要么在外面吃,要么买外卖。”
“三是死者脚上穿的鞋,除了发生过扭打也就是死者倒地的位置,室内其它地方干干净净。鞋柜里不仅有拖鞋,还有好几个鞋套,由此可见死者遇害时要么是刚回家,要么是刚换上鞋准备出门。”
这几个细节在座的几位男同志不是没注意到,只是心-思没女同志那么细致,没往更深处想。
韩博早注意到了,也早想到了。
一边示意常彩燕坐下,一边不缓不慢地说:“如果是深夜回来,夜里遇害,那么,死者应该会习惯性地先换上拖鞋,但死者脚上穿的却是休闲鞋,脸上没化妆,头发也比较乱。更重要的是,12-01和12-03夜里全有人,从现场可以看出死者生前反抗过,不可能不呼救,而左右邻居平时晚上都在家,却没发现任何异常,没听到任何动静。”
黄建峰猛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12-01住的是一对小两口,全在关内上班,6点就起床,7点前就要出门;12-03住的是一家三口,大人要上班,孩子要上学,7点半之前家里就没人了,只要不是节假日!”
韩博微微点点头,继续说道:“刚才我打断了彩燕同志的话,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死者平时出门所背的包放在沙发上,钱包和车钥匙放在茶几上,死者外衣口袋里有几十块零钱,手机放在鞋柜旁边的架子上。
再结合厨房里的情况,我们完全能想象到死者应该是早上起床,肚子饿了,打算下楼吃早餐或买早餐,所以只带一点零钱和一部手机,没化妆、没背包也没打算开车,准备出门时遇到凶手,或许凶手就是在她开门的一刹那冲进屋里行凶的。”
年轻的副局长果然专业,分析的跟自己一模一样,常彩燕下意识点点头。
分局刑警大队重案中队路祥文中队长同样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只是级别不够一直没机会开口,忍不住爆出句:“可以确定是单人作案,但不一定是熟人作案。”
“解释不通啊!”
薛思宇掐灭烟头,自言自语:“凶手既不图财也不图色,难道真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死者生前没被性-侵犯,衣物甚至没被撕扯过的痕迹,现金、银行卡、手机、笔记本电脑、戒指、项链等贵重物品一样不少,凶手到底图什么,杀人总不能没动机,只有处于发病期的精神病患者才会干出这种“杀人不利己”的事。
凶手动机不明,直接关系到案件性质。
韩博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接着道:“与死者存在不正当关系的赵兴荣,尽管有一定嫌疑,但嫌疑不是很大。他知道死者是有夫之妇,也没被死者骗过钱,甚至花过死者的钱,想象不出他有什么杀死者的理由。
死者丈夫林国生看似嫌疑最大,但从作案时间尤其作案地点上分析,他偷渡过来杀人或雇凶杀人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因为死者在外面有人的事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如果死者出事我们公安机关第一怀疑的就是他。”
“韩局,您是说……”
“这只是我个人的分析,该查的还是要查。”韩博环视着众人,意味深长:“我觉得我们不应该也不能只盯着与死者关系密切的两个男子,一定要把基础工作做扎实,全面、彻底地搞清死者的社会关系,也只有这样才不会有遗漏。”
“死者涉毒,不可能没毒友,瘾君子毒瘾上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家的麻-古从哪儿来的,她都和谁一起吸过毒,这些情况要深挖细查。”丁新强抬起头,举一反三地说。
“从案发现场搜出麻-古,不代表麻-古就是死者的。”韩博敲敲桌子,提醒道:“毕竟房子是租的,她刚搬进去不久,而且与她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从来没听说过她吸毒,不能排除麻-古是前一个房甚至房东藏在抽水马桶里的。”
“技术中队在马桶盖上采集到她的指纹。”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何况她一样可能打扫过卫生间,擦洗过马桶盖。”
韩博顿了顿,接着说:“再就是赌,死者长期混迹于澳门赌场和我们深正的几个地下赌场,不可能没赌友,想方设法找到他们,就算他们与死者遇害没关联,但至少能提供一些关于死者的情况。
还有仅通过泄露出来的有点尸臭就认定屋里有死人的老教授,管死者借过房门钥匙进过死者家的小区保安,包括手机电话簿里的那些狐朋狗友,一个一个算一个全要查,直到完全排除他们的嫌疑为止!”
这网撒得够大的,不过这种没头绪的案子也只能这么查。
总之,小心无大错。
薛思宇没意见,分局承担主要侦破工作,分局刑侦副局长都没意见丁新强更不会有意见。
根据韩博提出的要求,二人商量了一下开始调整侦查部署,由哪个同志负责查那条线,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就这么一直开到凌晨1点多。
作为刑侦局副局长,“背包”精神不是想发扬就能发扬的。
明天要去香港,既要跟香港同行谈刚发生的这起命案,更要谈香港黑帮往内地渗透发展的问题,不可能跟同志们一起坚持在一线。
坐6号车赶到新家,李晓蕾已经睡了。
她跟以前一样在睡之前把该换的衣服放在洗手间,甚至在冰箱上贴了一张纸条,提醒丈夫留了什么饭菜,夜里回来肚子饿了该怎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