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他说这话不似今日午时,那般强势,没得商量。

    他软和了许多,看着好说话了许多。

    似乎,一切都是可以商量,可以好好说的。

    他不会再那般坚持他的。

    常宁很讶异。

    对于这样的洛商司,他极大的转变,极快的转变,常宁是不曾想到的。

    所以,一时间她未回答他,她神色很是怔。

    常东随站在那,看着这两人,他们目光对视,一个是清醒冷静,一个是全然的不明白。

    看着便好似,一只狼和一只小绵羊。

    而现在,很明显的小绵羊被这只狼给盯上了,却还不自知。

    看到这,常东随说道:“我去楼上看看我的花,今晚下棋都下的忘记浇水了。”

    说着,常东随便出了去,把空间让给两人。

    而常宁听见常东随这话,回过神,她唇瓣动,看洛商司神色。

    他说了那句话后便不再说,但他眼眸一直凝着她,里面的意思清楚着。

    清楚的告诉她,刚刚的话是他说的。

    他洛商司说的。

    常宁张唇:“我们出去说吧。”

    说完,她便又换了鞋,出了去。

    她就是这般性子,你跟她来硬的,那就是你硬她更硬,最后就是石头碰石头,不是你碎就是我碎,或者大家一起碎。

    但你和她来软的,那就不一样了。

    你软,她亦软,

    便如温为笙那般,温和着,如细水一般,她也会温和的对待你。

    如若今夜温为笙如白日里洛商司那般强硬,那可以说,什么朋友,别想了。

    就是陌生人了。

    完全不可能。

    所以,此刻洛商司这般软下性子,不再那般冷漠,强势,具有压迫力,常宁自然而然的也就软了。

    看着那纤细的人从他身前走出去,洛商司跟着换鞋一起同她出了去。

    而出去时,洛商司把门稍稍拉拢。

    是的,仅是拉拢,并未锁上。

    而此刻,饭厅里。

    随着大门拉拢,这外面的声音不见,在饭厅里拿着水杯喝水,边听这外面动静的何昸乐立马便出了来。

    刚刚洛商司说的话何昸乐听见了,在听见的那一刻,何昸乐真想立刻就冲出来把洛商司给撵出去。

    什么说几句话,要说什么?还嫌伤他们女儿不够?

    但最终,何昸乐理智战胜了冲动,她在饭厅里忍着没有出去。

    而后,她便听到了常东随的声音,然后便是常宁的话语。

    待这外面的声音彻底安静了,她这才拿着水杯出来,看着那仅是拉拢的大门,面上是全然未压的怒火。

    说几句话,她倒是要看看洛商司的这几句话要说多久。

    她何昸乐就在这厅里等着,如果她女儿回来有半点受委屈的样子,他洛商司下次就别想踏进她常家的门槛半步!

    常东随去了楼上给花草浇水,常宁自然就不可能和洛商司去楼上说话了,所以,常宁直接下楼,往小区外去。

    洛商司要离开,正好这个时候也不早了,他们在小区外说话很合适。

    常宁往前走着,洛商司同她一起,走在她身旁。

    常宁未出声,他亦是。

    就这般,两人一路无声到小区大门外的马路边。

    常宁脚步停下,转身看着他:“你说吧。”

    常宁神色淡静,如对任何一个熟悉的人一般,平和,安稳。

    洛商司看着她眼里的清亮明静,未有任何刻意的疏远,也未有任何的不悦,今日中午的谈话并未让她有一丝不满。

    甚至,相反的,她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不再纠结许多,不再执拗许多,她放下了许多。

    她对他便如对她的同事,自然,寻常,未有一丝多的心思。

    洛商司看着她这样的转变,愈发的坦然,他说:“今日中午我一些话说的不对。”

    一开口便是极好的承认错误的态度,让常宁怔住。

    但很快的,常宁诧异的看眼前的人,然后这诧异极快的转变为怀疑,她不确定的说:“你……你怎么了?”

    是的,他怎么了。

    他之前是全然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一向果决,说一不二。

    很强势,全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每每都谈到绝境,谈不下去。

    但今夜,此时此刻,距离白日他们的交谈仅过去几个小时,就短短的几个小时,他便忽然转变了想法。

    说他说的一些话不对。

    这意思便是,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

    可是,他怎么会自省?

    这不该是他洛商司才对。

    他不是会自省的人,或者说,他会自省,但不会在这样短短几个小时内便自省。

    并且自省后,便极快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当着她的面。

    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一刻,常宁看着眼前这和自己仅仅相隔半步远的人,眉头微蹙,只觉这不是洛商司。

    真的不是洛商司。

    他太奇怪了。

    是的,奇怪。

    莫名的。

    洛商司看着她眼里的种种神色变化,说:“你走了后我想了许久,我觉得你说的一些话很有道理。”

    “我们该保持距离。”

    依旧是这低沉的嗓音,但这嗓音却不见以往的冷漠,未有情绪,他有的是低缓,斟酌,考量,可以转圜。

    不是一言堂。

    他就似变了个人,变得完全不是那个果决强势的洛商司了。

    常宁听着这样的声音,这明显和以往不同的嗓音,再听着这样的嗓音说出以前从不可能说的话语,常宁只觉心跳都跳的快了些,有着隐隐的不安。

    洛商司的这般转变,让她有些难以接受:“洛商司,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