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待世人如何,世人待楼兰又如何?”

    “世人凉薄,自私自利,这一回,我要拿回楼兰的神位。”

    “楼兰不该为了众生,而落得这样的下场。”

    张宴猩红着眼睛,癫狂地看着楚月。

    楚月不动声色地端起了茶杯,饮了一口酒。

    “楼兰张家之人,因古国原因,在阵、剑方面有着一定的天赋。”

    “或是习剑,或是修阵。”

    “先前楼兰张家以剑护洪荒,后来清远沐府出现,就换成阵法。”

    “但常年的侧重点都在剑道之上,转变为阵,多少有些吃力。张宴,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张家的人,可以阵、剑同修。”

    她缓缓而道的平静,与张宴的偏执成了这静谧雅座里最鲜明的对比。

    “阵、剑同修,那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张宴说。

    “可你楼兰张家,古国后人,人人都该是天才。”

    楚月放下茶盏,落杯于桌,发出了轻微地一声闷响,斗篷里的眼睛直视张宴。

    那言简意赅、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深深地戳中了张宴的内心。

    胸腔的江河在澎湃。

    灵魂在颤动。

    那是高山流水觅知音,遇见不可多得的同道人才会有的共鸣之声。

    “老先生,你——”

    楚月起身,作揖道:“老朽代这人世,有礼了,请楼兰再出锋芒于这浩瀚人世添一笔无与伦比的剑光。楼兰,本该如此。”

    张宴震惊了。

    他的身体内,忽而发出了一道沧桑的笑声。

    那不是属于他,来自于另一道破碎的残魂。

    “好一个再出锋芒,好一个无与伦比。”

    “女娃娃,你,很好,很好。”

    那笑声,笑到老泪纵横。

    张宴却是怔住。

    楼兰老祖说的是……女?女娃娃?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老先生看。

    “老先生”一双黑手套的手,慢条斯理地摘掉了鲜红如血的斗篷,露出了一张白皙干净的脸,和那毫无仙神之气的金眸。

    “叶楚月!”张宴低呼。

    张宴虽从未见过云都王叶楚月,但他对凡人之道关注有加,诸神之日和大炎城的玉京仙门都有留意。

    张家再没落,那也是洪荒道之一的楼兰张家,依旧是世间许多人仰望都看不见山峰顶端的存在。

    他若有心,想要知晓楚月的容貌,并不算难。

    尤其是那一双从楚南音身上挖过去的眼瞳。

    “怎么会是你?”

    张宴问:“云烈又是谁?等,等等,云烈?云鬣?你在诸神之日提碑的菩提地星云宗十长老,死在下界帝域天空之战的令师,就是被李太玄剥夺了剑魂的云烈?”

    楚月点点头,将云烈之事全盘托出。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张宴恍然大悟,坐回了椅背,再看向楚月,笑了又笑。

    他想过,日后会和叶楚月见上一面。

    但没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样的意外奇妙。

    冷不丁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仔细思索剑星广场发生的事。

    步步算计,是为师报仇。

    扬名立万,是为师雪耻。

    让那隐于尘埃之中的荣光,以她叶楚月的方式,再度回到崇高的九霄云上。

    “这一局,太妙了。”

    知晓楚月的真实身份,张宴重新在脑子之中推演了一遍,堪称是拍案叫绝,“你如实相告,全盘托出,当真不怕棋差一招在此,张某会害了你?让你满盘皆输?”

    “你不会。”

    “为何?”

    “因为你叫张宴,楼兰张家的张宴。”

    楚月勾唇一笑,从容又泰然。

    话虽如此,但她适才也是在试探。

    张宴的身体里,有着更强大的残魂,只怕早已把她看穿,倒不如以诚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