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神怒百丈剑虽然没有斩向她,剑的出现使得无生钉一下一下地震颤。

    这还是夜墨寒为她承担了半数无生钉的情况,否则只会钻心刺骨,生不如死。

    脊椎骨颤动的时候,远在流光海域下的星碑紫龙,亦是在嗡鸣发颤。

    “吼!”

    “吼!”

    “吼!”

    沉痛压抑的龙吼之声,响彻四野,就连苍穹都在扭曲,云海出现了天堑般的裂痕,犹如古老战神斩下的一道挥之不去的剑气。

    “吼!”

    “吼!”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为下界大陆注入新文明的星碑紫龙,一声一声地吼叫咆哮,紫龙被血水染红,宛若陷入魔障的龙,身体在甩动挣扎。

    下界武者,谁都知道,星碑紫龙象征着月帝的脊梁。

    而月帝的脊梁,有着诸多年前的天劫——无生钉。

    她的脊椎,肯定很痛。

    痛到快要支离破碎。

    痛到想要一头撞死,巴不得被自己碎尸万段。

    这是下界武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星碑紫龙的鲜活。

    原来,它真是月帝的一部分!

    大地震动,飞沙走石。

    暴雪卷起堆。

    江河逆流震出水柱。

    大地无安宁之日。

    而那些已经自断盟约走出楚旗地界的大陆之人,回头看混乱,内心竟有所庆幸。

    原还眼红楚旗诸陆的文明晋升,奥义无穷,蕴含道的真谛。

    曾经他们也唾手可得,却自毁前程。

    而今只庆幸还好毁了这要人命的前程。

    血红的星碑紫红。

    插着几根无生钉。

    从前肉眼捕捉不到,现在却展露了原形。

    楚月脸色煞白,斗志强忍无生钉。

    自打星碑紫龙和脊椎相连后,无生钉近乎没有疼痛和存在感了。

    她把脊椎留在了下界。

    下界武者的信仰犹如疗伤的膏药,消除了无生钉带来的痛。

    现在!无生钉在脊椎骨内不安宁,搅动着她的脊椎。

    荆棘犹如绣娘葱葱玉手中穿针而过的弦,想把她缝成一个提线的木偶娃娃。

    血鬼人屠一族的身体,原就是被切割开的血线,缝缝补补在一起的身体。

    每一道切割的血线,早先被神农之力所覆盖和正常人毫无区别。

    但现在,身体要撑破了。

    重剑之下,昏暗席卷。

    这一次的混沌,堪比血色沙尘暴。

    远方的旁观之人,竟再也看不清晰了。

    这战场的胜负和过程,没办法看见。

    “重剑破灭,寰宇昏暗。”楚祥握着烟壶,皱紧了眉头,“海神大地的事,就不得而知了。海神大地承受不住负荷,无法休止的战场使得界面彻底混沌,除了结果以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管用什么法器,都看不到海神大地。

    哪怕是诸天万道的仙神。

    “海神这一战,惊动了太多人。”

    楚云城说:“不过是负隅顽抗,垂死挣扎。”

    他的眼神,闪过了一丝痛色。

    他的两个儿子,还在末日大地。

    但没关系。

    为了杀死一个该死的女儿,他不介意送上两个儿子的命。

    谁让他,儿子多呢?

    楚云城的双手握紧成拳。

    楚南音的双手垂放在膝盖,有种无力感。

    她听到了,大地众生对叶楚月的守护。

    拿命去搏。

    拿血肉去拼。

    试问,她能做到吗?

    她陷入了疑惑。

    她从前只看到叶楚月的风光。

    至此,看到了叶楚月的千锤百炼。

    “阿兄。”

    她低低地问:“你是说,她的身上,一直都有无生钉?”

    “是。”

    楚世远的眼睛紧盯着法器灵宝的混沌,回道。

    “她的每时每刻,脊椎骨都插着无生钉。”

    就连楚世远都不明白,明月是怎么做到的。

    她,太像一个正常人了。

    但哪个正常人的脊椎骨上,插了许多钉子,还能挺直脊梁,还能拿着刀像一头猛虎扎进这世道的洪流杀个片甲不留呢?

    “怎么会,这样呢?”

    楚南音的手指发冷。

    明月阿姐。

    这些年,你一直过得这么苦吗?

    风雨兼程,颠沛流离。

    可是,你不该那样对我。

    我们原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恨和其他感情交织出了复杂充满了楚南音的颅腔。

    眼睛的血泪染红了缠目的绸缎。

    这一刻,她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她想要明月死。

    她想要阿姐活。

    又或是,生不如死。

    矛盾到,理不清,一头乱思绪。

    楚世远并未关注到楚南音,而是在想海神大地的这些人,都是疯了吗?

    叶楚月一出事就不管不顾了,只在乎叶楚月的生死。

    这于大局有弊啊。

    “家主!”侍卫匆匆而至。

    “什么事?”

    楚云城眉头一皱。

    “雪夫人,率众一跃,去海神了。”

    楚云城猛地僵住,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终究来了吗?

    这一次,他的妻子、儿子、女儿都要葬身吗?

    “人各有志,由她去吧。”楚祥说道:“想要走的人留不住,只期盼她一败涂地的时候,不要后悔自己今朝的选择。为人母亲,焉能这般冲动,若早知她是这样的人,当初我不会让你娶其为妻的,云城。”

    “还有一人,星夜奔赴海神了。”侍卫又道。

    楚祥皱眉,不解。

    楚云城问:“何人?”

    “罗玲玲?”

    楚家父子登时一怔。

    罗玲玲的心脏,不是在周怜身上吗?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已经死去这么多年的人,怎么还可能活过来呢?

    ……

    洪荒上界漆黑的海,赤着足的雪挽歌纵身一跃,下深渊。

    小月,阿娘来了。

    雪挽歌无怨无悔,赴死之心。

    而这时,执法总处冰棺的女人,睁开眼睛,走出了冰棺。

    千万人拦住她的面前,却拦不住她的脚步。

    没有心脏的她,要去往一个地方。

    “月月,别怕。”

    像是那年,三岁的女儿被邻舍的狼狗扑来,罗玲玲为了孩子和狼狗搏斗一身咬痕,却把女儿护得好好的,后来邻舍家的魁梧男人来要说法的时候,试图震慑她,试图动手,身躯薄弱的她,拿着一把菜刀红了眼把女儿护在身后,说:

    月月,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