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喊叫声响彻整个斑斓坡上空,痛不欲生的嘶吼让所有人都心头发怵、汗毛直竖,待看到场中景象之后,所有男子都是胯下一凉,下意识地捂紧了要害。
这巨大的动静根本无法遮掩,把刘家上下上百修士,数千凡人都吸引过来。所以等惊慌失措的刘贺带着刘载酒、刘大力等人匆匆忙忙赶到现场,看到的就是一副人山人海的场景。
刘贺脸色铁青,自家修士们看见家主到来,连忙分开一条道路,只是他们看向刘贺的目光都十分复杂,隐约带着同情和怜悯的意味。
刘贺向前冲去,刘载酒皱起眉头,大声下令让这些修士全部散开,不得聚集,刘大力等家族护卫也在这时候反应过来,冲上来维护秩序,将伸着脖子张望的修士们统统赶开。
只是这么多人聚在一处,现在胡乱一赶,推推搡搡,反而更显混乱。
当人群终于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散开大半之后,刘载酒终于看清了场中血流满地的恐怖场景,还有捂着血肉模糊的下身,嚎叫到几乎晕厥的刘喜,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刘贺暴跳如雷,一把拽起了不着寸缕的女修,大喝道:“东西呢!我儿的东西呢!”
他还想着修士神通惊人,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灵药妙法,把它接上去再说,能不能用的先不谈,有总比没有强。
女修怪笑一声,噗地喷出一口血沫:“被我吃啦,被我吞下肚啦,刘家嫡脉,断子绝孙!哈哈哈哈.”
刘贺瞬间眼睛就红了,一把将她摔在地上,光华一闪便取飞剑在手,锋刃闪闪对准了女修的腹腔,大叫一声,就要将她开膛破肚!
女修惨笑一声,偏过头去,忽然看见了表情犹豫,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刘载酒,他一身白底云纹的门派制服,与周围的刘家弟子格格不入,手臂上三枚银羽闪闪发光。
女修眼中突然闪出希望的光芒,大声叫喊:“云山派修士,救命!”
刘载酒心中一惊,一瞬间许多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就在刘贺剑刃挥下的一瞬间,他手臂一展,一条碧盈盈的绳索飞射而出,将刘贺手臂缚住。
“你做什么?”刘贺忿怒地吼道。
刘载酒皱起了眉:“难道兄长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不成?待我问上一问,弄清楚前因后果、是非经过再说。”
手臂被刘载酒缚住,又感受到刘载酒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刘贺终于从暴怒之中清醒过来,不甘心地骂了一句,松开了飞剑,又慌张地喊道:“快送我儿去疗伤!”
路过刘载酒身边的时候,刘贺低声说:“贤弟,无论如何,这女人一定要死!”
片刻后,女修胡乱套上了一身衣衫,被带入了议事厅中。
刚一入内,议事厅的大门就被重重关上了,一层层法阵开始在门上闪烁起光芒,议事厅已被完全封闭。女修心中大惊,但抬头看到坐在上首,与刘贺并肩的刘载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中又略微一定。
云山派是声威不凡的名门正派,行事光明正大,又重视商贸,对散修十分友好,弟子常有扶危济困的侠义之举。
只是,这位云山修士为何会在刘家?
在这个绝望的关头,她虽然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但却不敢或者说不愿相信,只能死死抓住自己的幻想。
“你是什么人啊?为何要伤害刘家少爷?”刘载酒开口了。
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女修一下子痛哭出声:“是刘家子无故杀我夫君,又,又凌辱了我,天地可鉴,请云山修士为我做主!”
她跪倒在地,砰砰磕头,旋即保持着顿首的姿势,在呜咽和悲鸣之中,把夫妇两途经此地,莫名其妙地遭遇刘喜挑衅,随后被刘喜带人围杀了丈夫,又将自己掳来百般凌辱的事说了一遍。
刘载酒嗯了一声,又问:“你缘何识得我?”
女修呆了一呆,随后急促地说:“我们自南而来,一路纵越沧州各郡,路上就听闻了云山派的大名。后来途经铁原郡、良乡郡、重明郡,云山派的事迹不绝于耳,我们也见识了霜叶坊的繁华,在坊市中有幸见过贵派的大队修士,您穿着和他们一样的云山制服,戴着云山派内门弟子的银羽,因此认出。”
她又重重叩首,额间鲜血四溢:“修士们都说,云山派是名门正派,以匡扶正道为己任,治下从无欺凌之事,万请云山修士为我做主!”
刘载酒唔了一句,面无表情:“若此事属实,我自当上报门派处置。”
如此敷衍的话语,让女修顿时如坠冰窟。刘载酒忽然快步走到她身边,附耳低声道:“道友,这里是刘家地盘,我若态度强硬,唯恐他们狗急跳墙,连我一起害了。你快想想,你在本地有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我想法子联络一下,人多力量大,好共同救你出去。”
女修大喜,脸上则竭力保持着平静,但咬着嘴唇想了又想,只能摇了摇头。
他们本来就是过路的散修,在这里又哪有什么亲友可靠。
刘载酒叹了口气,回转到一直阴沉着脸,一语未发的刘贺身边,迎着女修冀盼的眼神,忽然说:“你可知道,我姓什么?”
女修猛地瞪大了眼睛,刚刚的狂喜瞬间变作了无边的惊恐!
只见剑光一闪,她的头颅已经滚落下来,那由喜转惧的诡异表情僵死在了脸上。
刘贺收回了飞剑,轻轻甩落了血珠。刘载酒则十分不满地向刘贺说道:“我派门规森严,你当小心约束家中子弟!”
“这次算你们运气好,这女修只是认得我的衣服,并非认得我派中弟子,又在本地没有瓜葛,小心处理一下还能掩盖过去。”
“但若是下次撞到什么敏感之人身上,我就算想帮忙,也没有办法了。”
刘贺换了一幅感激的模样,连连作揖称是,表示从此一定严管家族弟子。
“贤弟仁心,我铭记在心。之前说过的红利再增三分,另有几件稀罕物,还请贤弟笑纳.”
只是一边说着,他想到自己已经成了阉人的儿子,心中痛苦又愤恨,不禁暗道你刘载酒也只是为了自保,担心消息泄露,给刘家遭灾的同时牵连到自己身上。
其实今日若不是刘载酒恰好过来,又岂会有么多事,这个女的也就干脆利落地处死了。
可刘载酒一来,还要感谢他高抬贵手没有举报,为此付出许多代价,真是可笑。
刘载酒脸色稍缓,看了地下的女尸一眼,突然觉得那头颅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十分狰狞,心中顿时一滞。
匆匆站起身来告别,临了又嘱咐道:“兄长当知,我今天只是来串串门,恰好凑了一回热闹。这后面的事发生了什么我可是一概不知。若是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恐怕我也得铁面无私,刘家的生意可就没有这么好做了。”
刘贺捏紧了手掌,面上却一阵称是。
总算送走了刘载酒,刘贺愤愤地唾了一口,想到已经瘫在床上的嫡子,顿时脸色铁青,匆忙前去探视不提。
幽深地底,寻常修士从不会注意之处,水流的腐蚀、地脉的升降,还有地底生物数万年的塑造,在这里形成了高高低低,一片又一片奇特的地形。
这里虽然没有太阳,但也有山坡,有裂谷,有湍急的地下激流,有高耸的钟乳石柱。更有一些地域拥有成片的矿石、金玉,还有各式各样的虫群、植被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幽幽荧光,为这个地下世界增添了幽暗的色彩。
此刻在一大片钟乳石林之中,两支地底种族正激烈搏斗,嘶吼声、啸鸣声震动石柱,崩碎的鳞甲四处纷飞。
正是盲蛇一族和百足虫族的各自的分支。
百足虫与蛇类有亲,身躯同样纤长蜿蜒,布满鳞片,但在腹下左右各生着密密麻麻的短肢,以此攀岩登险,如履平地。同时口中獠牙密布,更有一对大牙伸出口外,或是寒光闪闪,嚓嚓作响,或是颜色诡异,毒液涌动,令人望而生畏。
便听一声爆响,在灿烂的白色光华中,元婴级的盲蛇长老尘古一个甩尾,将一条身长百丈,通体披着点点银光的百足虫打飞出去,轰隆隆撞塌了不知多少钟乳巨石。
那正是这一支百足虫的长老,同样是元婴修为,但比起尘古来说修为略低一筹,因此正面激斗,依然输了尘古一招。
但当尘古嘶吼一声,正要乘胜追击之时,那百足虫长老大口一张,一枚黑光四射,晶莹剔的宝珠激射而出,空气中顿时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那是地下潮湿的空气被瞬间冻结,大片大片的细小冰雹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打碎在下方。
不过这一枚寒冰宝珠,却并非打向尘古,而是直接射向了正与敌人激烈战斗的,金丹级、筑基级盲蛇!
宝珠还未射到,便有一道又一道的漆黑的波纹四处扩散,恐怖的寒气让盲蛇一下子浑身僵硬,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说是妖族也好,异类也罢,这些种族与人类相比,有着非常鲜明的特点。每个种族各有各的独特天赋,在这个天赋所在的领域会有十分突出的表现,可按照各自种族的天性,往往也有非常明显的弱点,一旦遭到针对,就很容易吃个大亏。
这样看起来,人族四平八稳,没有短板,才能承装更多的力量。
而蛇类畏寒,实在是天性使然。就算随着修为进步,可以抵御一定程度的寒霜之气,但是超出这个限度的急冻冰寒,还是会让蛇类望而却步,难以接近。
原本引以为傲的坚硬鳞甲,挂上了厚厚的坚冰,身躯中奔涌的妖力正逐渐变得生硬晦涩,难以调动,就连尖锐的毒牙中所蕴藏的毒液都仿佛要冻结了。
这一枚古怪的黑色宝珠,等阶足有金丹以上,因此这些金丹、筑基的大小盲蛇,都被克制,难以建功。
寒潮滚滚,黑冰漫延,猝然爆发的寒气让盲蛇仓皇后退,而百足虫迅猛追击,一下子将几条动作僵硬的盲蛇团团围住,一拥而上,光芒乱闪,巨钳般的利齿咔嚓有声,转眼间就把几条盲蛇生生撕扯成数段。
尘古愤怒地大吼一声,只得回身救援,而百足虫长老喘了口气,一面灵力遥遥牵引,想要收回宝珠,一面身躯一展,身上点点银光闪动,阴沉的空间中顿时光芒点点,如同一道又一道的流星光芒向尘古追击而去。
尘古大怒,又是这样!
它的身形被密密麻麻的星芒追上,不得不先停下来,周身一卷,鳞甲上竟然浮现出一枚枚天然形成的符篆,清辉盈盈,将星芒抵挡下来。
可恶!每当敌人支撑不住的时候,总会放出这枚宝珠,在宝珠帮助下,百足虫将盲蛇打得节节败退,损失不断扩大。但当自己想要回头救援之时,敌方元婴又会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粘附上来,让自己很难立刻回转。
如此一收一放,形势对己方十分不利,要赶紧撤退再寻对策才是。
圣女应该已经向螺壳裂隙撤退了吧
见此情形,围在百足虫长老身边几位亲信护卫兴奋地嘶吼着,其中一只忍不住喊道:“这宝珠果真有用,那人族女修真的没骗我们!”
百足虫长老哼了一声:“她不过是金丹圆满,谅她也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但想起那个女修的惊人手段,百足虫长老这话倒说得没什么底气,又接了一句:“现在看来,用地心火百合换了这枚宝珠,果真是合算的买卖。”
“听说我族其他分支到了如今都一无所获,只要今天能抢到圣女,我们这一支就能在族长面前大大长脸,说不定还能因功离开蝠不拉屎的寒冥渊,得到一块更好的栖息地。”
听他大放厥词,要强抢自家圣女,尘古嘶吼一声,灵力喷涌,身躯一震,一团墨绿的毒液从大口中飞射而出,在半空中不断扩大,眨眼间化成了一片墨绿色的毒云。
毒云酿就毒雨,毒液带着惊人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从空中呼啸着砸下,将许多百足虫都笼罩进去。
百足虫长老见他又使一式神通,干脆停止收回宝珠,而是御起宝珠涌动寒霜,那些毒液在一重又一重寒浪中速度大减,百足虫得以轻松避开。
正当此时,尘古一声惊呼,倒不是因为自己的神通未能建工,而是看到一个熟悉的、本该已经顺利撤退的身影飞冲而至场中。
“圣女?!”
正是姬芸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