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朕小瞧了他。”他的确没想到,若生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大的胆子。

    单允辛凉薄的唇边挤出一抹阴鸷的笑,杀心已起。

    心术不正,该杀;身怀邪术,该杀;胆敢伤害他的妻儿,更是万死不足惜。

    阴晦的念头像潮水一般侵袭着单允辛的神思,直到尤听容柔软的手心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单允辛下意识地收敛了不善之气,冲她勾了勾唇角。

    “陛下也无需太过气恼。”尤听容的声音安抚着单允辛,“天道轮回,他是修佛之人,行恶事终将得恶果。”

    单允辛反握住尤听容的手,声音低沉,“朕就是他的恶果,足以让他穿肠烂肚。”

    尤听容反压住他的手,提醒道:“陛下既有筹谋,就该沉住气,切不可因一时之气坏了满盘布棋。”

    单允辛微微一愣,仰头看向尤听容,他以为,依着尤听容的性子,和她对孩子的偏疼,合该巴不得立刻将若生千刀万剐才是,没想到尤听容还会反过来安抚他。

    “陛下未免太轻看臣妾了,此事虽涉及臣妾,但若为大局,忍一时未尝不可。”尤听容自然读懂了单允辛的未言之意。

    这是一个好机会,让单允辛相信她的机会。

    她今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并非鼠目寸光、寸步不让的人,为了他的霸业,朔国的千秋,她可以让。

    但……她要清清楚楚地晓得,她要自己做这个决定。

    而不是由着他打着所谓“保护”的名义,随意摆弄。

    尤听容缓缓压下愠怒,心平气和道:“若生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与嘉美人的孩子没有死……”

    “臣妾的胎像歪打正着地稳住了,他的歹计反倒连累了他的亲生儿子,多行不义必自毙,无外如是。”尤听容微微垂睫,拇指摩挲着单允辛骨节上的薄茧。

    若非顾及单允辛的身体,以及大皇子背后未知的布局,她真恨不得寻了条怀孕的畜生灌上两碗安胎药。

    让若生苦心求得的孩子成了失魂弱智的傻子,等到真相揭晓之时,不晓得,若生和嘉美人的脸色该有多好看呢。

    她知道稚子无辜,一直以来从未想过要用孩子报复他人。

    可在别人将魔爪伸向了弋安,她只有一个念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他们也尝尝,痛失至爱的滋味。

    无论心中如何做想,尤听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不紧不慢道:“陛下既有愧于安隐,又应下了他的嘱托,何必为这种小人犯了因果?”

    “就当……为咱们的弋安祈福,好不好?”尤听容抬眼,望向单允辛的眼。

    单允辛认真地看着尤听容,迟迟没有答话。

    他的目光极具穿透性,锐利如剑锋,几乎可以透过尤听容的眼睛,直逼心脏。

    单允辛知道眼前人在说谎,她的言不由衷掩藏的很好,笑容宽和得体,神情温淑,一字一句都表现出了一个后妃应当有的模样。

    可他太熟悉她了……太在意她了,她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的不稳,甚至在提起若生的名字时略微沉重的心跳……

    她可以轻易地骗过他的心,却骗不过他的眼。

    她不只是是想杀若生,她要的是让若生痛不欲生地下地狱。

    这一刻,单允辛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敏锐,能够真切地看懂心上人,还是该痛恨自己过分敏锐,能够看穿尤听容在自己面前的伪装和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