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虚热不同寻常发热,当以养血宁心为宜,寻常的见效快的通过药性辛散的药物疏散退热的法子,和借用寒凉之药通腑泄热的法子,都用不得。”

    肖院使如实告知,“陛下的高烧只怕一时半会是退不下来的,即便好转,亦会有反复。”

    “微臣只能为陛下开些养心汤,辅以勤擦身散热,徐徐起效。”

    尤听容缓缓点头,“那便托付给肖院使了。”

    肖院使躬身答应,起身下去煎药,眼睛都不敢多看尤听容,唯恐她多问些什么。

    常顺则将一旁的铜盆换了新水,盆沿搭了三条巾子。

    他取了一条,在冷水中浸湿、拧干,正要请尤听容先避让,好给陛下擦身。

    “本宫来吧。”尤听容伸手要接。

    常顺的手一僵,顿在了半空中,憨笑道:“娘娘怀着身孕,还是暂且一旁歇……”

    尤听容淡然打断他的话,“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本宫今日都会明晓。”

    常顺干笑两声,两手将半湿的巾子递到了尤听容的手中。

    尤听容微微掖着宽袖,倾身替擦了擦单允辛额头的薄汗,没一会儿的工夫,冰凉的帕子就染上的温热。

    反手将帕子递给了常顺,换了新的。

    依照着肖院使的吩咐,从脸颊往下,顺着肌理分明的颈部线条拂过,水色在蜜色的肌肤上蔓延开来。

    热乎的肌肤接触到凉意,似乎舒缓了些,喉咙里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喟叹。

    尤听容瞧着这样的单允辛,心绪繁杂。

    手中的力道就重了些,压得单允辛的喉结微微滚动两下,下颌微微紧绷,唇边透出一声呓语。

    常顺没有听清,尤听容却听清了,是叫的她的名字。

    尤听容擦拭的手微微一顿,收了力道,甩手将帕子扔进了铜盆中。

    似乎察觉到凉意突然消失了,单允辛神志稍稍回笼,手指动了动,缓慢地抬起手来试图抓住什么。

    “容儿……”声音低哑,却十分清晰。

    尤听容坐在床沿,听着单允辛的呢喃断断续续,一丝丝地往她耳朵里钻,挠的她心口酸胀。

    尤听容索性偏过头去,不再看他,默不作声。

    “娘娘?”常顺坐不住了,抬眼看她,轻声提醒道:“陛下唤您呢。”

    尤听容软唇微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递过去。

    几乎在指尖碰触到的那一瞬,单允辛骨节分明的手指就缠了上来,仿佛握着的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到指尖都有些细微的抽搐。

    尤听容有些不适地挣了挣,所幸单允辛人还昏沉着,也使不上劲,否则她手指都要断了。

    尤听容目光落在单允辛的脸上,许是终于拢着了心心念念的人,单允辛一直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冷硬的薄唇甚至微微翘起。

    炙热的体温似乎透过皮肉,传导进尤听容的身体,暖热了她的皮肤,也温热了她的心腔。

    尤听容挣脱的动作微微一顿,终究还是作罢,任由他握着。

    空了一只手将冷水浸湿的帕子搭在了单允辛的额头,又将沁凉的手指挨在他的脸颊,将他的脸做暖炉子。

    单允辛似乎被冰的一哆嗦,眼皮下的眼珠子微微转悠两下。

    尤听容知道,这是要醒了,转头招呼了常顺端来了一盏温茶。

    果不其然,单允辛的眼睫颤动两下,黑漆漆的眼瞳便显露了出来,只是有些恍惚,视线也飘忽不定,不知落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