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床榻旁,伸出干净的那只手抚上了尤听容的长发,冰冰凉凉的,又软的不可思议。

    尤听容伸手将长发拨开来,往床榻内挪了挪。

    “陛下念这两句诗,是要叫臣妾‘断肠风月可怜宵。忍使恹恹,两处无聊’么?”

    她嗓音里还带着慵懒的睡意,似乎是随口说来,可单允辛立刻紧了头皮。

    这是一首闺怨诗,前段写的美人,后段却是女子苦等不到夫君的伤怀落寞。

    “是朕不好,没选一首好词。”单允辛条件反射一般地认错,回复之快,连他自己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尤听容挑眉,且放过他了。

    “今日政事繁杂,牵扯各方势力,陛下怎么得空来了?”尤听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枕在软枕上揣着明白装糊涂。

    “朕挂心你的伤势,不亲眼看过了,如何安心?”单允辛说着便要去寻摸她的手。

    已经妥善地上了药,包的严严实实的,单允辛这才放下心来。

    尤听容小脸露出了出乎意外的表情,“陛下也不早些派人来招呼一声,臣妾今日受了惊吓,早早叫人落了锁……陛下是怎么进来的?”

    单允辛看着她狡黠的小模样,小狐狸!

    “你既听不得门铃声,朕便只好翻了墙进来咯。”

    尤听容压着翘起的嘴角,装模作样地夸他,“陛下好身手!”

    单允辛:行吧,能得句夸也不枉他当着宫人和臣子的面出这么个洋相。

    单允辛虽然看过了尤听容手上的伤势,但还是满心担忧,茶楼里的交锋如此惨烈,他只怕她吓坏了。

    今日那一幕,真是吓得他肝胆俱裂,坦白说,单允辛腆着脸非要见她,无非也是心里存在惧意,他心头的至宝,自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搂在怀里,才能踏实。

    “身上的伤可上了药么?”单允辛帮着她把头枕的高了些。

    尤听容理所当然地点头,“多谢陛下关心,都是皮外伤……”

    单允辛那双眼睛,除非他自己哄自己,否则哪有能骗过他的?一听尤听容这避重就轻的话,就明白了。

    定然是觉得是皮外伤不碍事,又怕疼,给糊弄过去了。

    她还没说完,单允辛便问珠帘处侍奉的兰影,“你们主子身上的伤都上过药了?”

    宫人们可没胆子糊弄天子,这可是欺君之罪,但碍于尤听容在前,也不好说破,就只能垂首道;“都是奴婢一时疏忽了。”

    单允辛微微眯眼,犀利地盯着尤听容,“今日朕若是不来,你就要这么敷衍过去?”

    当着面被拆穿了谎话,尤听容不愧反恼,“臣妾的身子自然有顾太医照料着,陛下日理万机,实在无需为臣妾挂心。”

    “若是因臣妾一己之身,耽搁了陛下的军国机要大事,就是臣妾的罪过了。”尤听容说完,翻了身子,拿后脑勺对着单允辛,下了逐令,“臣妾乏了,陛下且回乾清宫罢。”

    末了,还补上一句,“臣妾此时又不怕门轴声了,陛下赶紧开了宫门出去。”

    这一番抢白,夹枪带棒地几乎是撵着单允辛走。

    一旁的兰影听着,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胸口里。

    倒不是因为怕陛下生气,宜秋宫近身伺候的奴才都晓得,宜婕妤有多得陛下的心,就是真把陛下气着了,最后还得是陛下服软。

    正因为如此,陛下待心上人低声下气的模样哪里是奴才能见的?偏偏主子没发话,兰影走也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