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时候一起玩耍却突然间消失的祈丹阳。也不是在林场时热情似火，上大学后渐行渐远的潘玲。
应该是，能陪着他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淡走完一生的少年夫妻老来伴。
“耿山！”
祈丹阳？
耿山看着眼前短发姑娘，有些不敢认，“你怎么在这？伯父不是平反了吗？听说官复原职回了省城。”
祈丹阳主动解释，“我在医学院上大学，现在跟着云阿姨实习。”
这样啊。
多年不见，昔日的友情在此时显得陌生尴尬，两人相对无言，却也没谁先开口说离开。
耳畔是团部女广播员甜美又喜悦的声音，“喜看稻穗千层浪，处处英雄沐夕阳……这是曾经的北大荒，这是如今的北大仓……”
“吃雪糕吗？”处于变声期的特有嗓音，有些沙哑，还有点公鸭嗓。
买吧。
耿山本是为了打破尴尬，扭头却对上一个小黑人，那熟悉的眉眼，让他没忍住笑出声，“怎么晒成这样了。”
奕安不以为意，男人嘛，黑点怕啥，“过几个月就捂回来了，你们吃什么？”
耿山问，“都有什么？”
“老冰棍，雪糕，还有汽水，口味多着呢，自己挑。”奕安打开箱子，把棉被掀开一角。
远处蹭蹭蹭的跑来俩孩子，手里拎着泥鳅找奕安换雪糕，小半桶的泥鳅换了两块雪糕，喜得他们见牙不见眼。
耿山也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个钱串子，明明是他们当中零花钱最多的人，却小财迷一个，赚钱的点子贼多。
他爸说，奕安这小子随郑叔心眼多，他觉得挺好，人过刚易折，郑叔那样精明圆滑又不失原则，刚刚好。
只有郑叔这样的人，才能在这世道中立住脚。没郑叔庇护，他们一家子，改.造学院那些人都别想这么安稳。
敛去心思，耿山挑了两瓶汽水，把橘子口味的给了祈丹阳，她攥紧汽水瓶，眼睫微垂没说话，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奕安没收钱，对着耿山挤眉弄眼，“算是给山哥和丹阳姐……见面礼，瓶子和塞子回头还我啊。”弄这些东西老费劲了。
说完，脚下一蹬，骑着自行车走了。
见到他回来，云汀兰笑着和对面的人介绍，“这就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主要是给那位小眼睛的中年男介绍。
供销社的何主任，云汀兰他们都认识，通过他闺女何莉莉，双方没少打交道，那边缺粮食，云汀兰他们买东西走内部渠道，相互给便利。
奕安更不用说，做生意做到供销社，她也是服气的很，这个儿子呀，别看人小，脑子活络着呢。
不是人家何主任找上门，云汀兰都不知道这小子“事业”干得有多大。这不，人家县里的饮料厂，看上汽水方子了。
啥事呀？奕安拿眼神余光去瞅他妈，希望能得到一点暗示，他不就是和供销社合作，卖点雪糕汽水，挣点零花钱吗？
供销社出瓶子，他负责供货，再由供销社出面售卖，五五分成。他自己售卖的雪糕，名义上也是替供销社帮工。
他这么谨慎，不能是他惹出的事吧。
可看他妈那样子，显然这两人的来意和自己有关。不能是事发了吧？也不像呀，他妈情绪挺平静。
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认不认呢？
奕安心中衡量得失，宋今寒抱着一个大西瓜走了进来，熊厂长看到他极为热情，“郑工。”
云汀兰挑眉，这称呼有意思，宋今寒在好几个厂子都有挂职，但只在机械厂挂职工程师，被人尊称为郑工。
云汀兰把西瓜切好端出来，就听他说道，“……有郑工在，那雪糕机做出的雪糕口感丝滑绵密就不足为奇了……”
明白了，这熊厂长不只是看上汽水配方，还想要雪糕机。
云汀兰吃过县里卖的雪糕，奶味浓郁但有冰碴，口感单一生硬，就是在嚼冻奶油，确实不如凌溪做出来的软糯好吃。
他应该是误会了，以为奕安做的那些雪糕好吃是因为宋今寒改进了打蛋器，虽不中，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又真相了。
看似简单的电动打蛋器，内核凌溪动了手脚，所以还真不能直接给，但可以给个简易版的图纸，只看熊厂长能拿出什么诚意。
夜里临睡前，云汀兰就问了宋今寒。
宋今寒反而笑着说起了临县的军工厂，一开始云汀兰还没在意，等他说起那个厂子最拿手的就是高速离心技术。
云汀兰琢磨过味来了，她咂舌，“你倒是敢想，让人家军工厂生产雪糕机，用高速离心技术分离奶油……过个十几年，赶上军工转民营的浪潮倒是有可能，现在这时机……怕是不太合适吧。”
宋今寒将人带入怀里，“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470厂缺研发资金，川县的经济又很落后，上面给的研发经费常常捉襟见肘。
如今又正处于动荡的十年，军企的职工也是人，也需要吃喝拉撒，他们的日子不好过，总要另想办法找活路。经费裁剪，人员精简，早些年就有了，可不是八十年代才有的。
他们场长我接触过，是个有作为有魄力的转业军官，给厂子搞个副业，不仅能盘活470厂，还能减轻国家负担，他会同意的。
更何况咱们也有470需要的技术，拿来换他们淘汰的设备，双赢。”
“改.造.学院那边，发动机有了新突破？”云汀兰眸子亮了几个度。
见他点头，云汀兰也高兴，不愧是高尖端人才，只需要给出构想思路，把那些弯路规避掉，他们就能又快又好地给出满分答卷。
也有些明白宋今寒的意思了，他是想变相的支持军工，如同他从凌溪那里整理资料，不着痕迹的把那些知识用各种方式喂给那些研究人员一样。
宋今寒也希望自己能影响470，促进科研的进度。
接下来几天，云汀兰都没见到他人影，直到麦收结束，宋今寒胡子拉碴的回来，后面跟着同样胡子拉碴的四人，都眼生。
她无声的看宋今寒，470的人？
他微微颔首。
这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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