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摩根:去他妈的帝皇
你对于战斗的技巧实在是太生疏了,我的寄生虫兄弟。
甚至不如马格努斯。
午夜将至。
还有一秒钟。
蜘蛛女皇的右耳捕捉到了一声最轻柔的宣告,那是午夜幽魂的利爪再一次撕裂了黑暗中的帷幕,渴望将她拖入噩梦之中。
摩根没有后退,她谨慎地踩在每一片被确认了安全的土地上,转过身来,向左倾斜,蓝黑色的长枪划破出震荡空气的声音,在一瞬间便抵挡住了午夜幽魂那只漫不经心的利爪。
第二军团之主眯起眼睛,她那双一向充斥着理性的青蓝色瞳孔此时已经化作了狭长的轻蔑,看似单薄的手腕扭动着,让重若千钧的利刃化作了咆哮的湍流,在眨眼之间便逼退了血亲的攻势,还顺便在那条干枯的苍白胳臂上留下了一道血腥的痕迹。
第十七道。
在她的内心中,蜘蛛女皇安静地做着记数:这是她给康拉德的第十七道伤口,也是他们开始交锋的第十七个回合。
可怜的家伙:他远比摩根想象的还要无知与野蛮,还要嗜血与疯狂。
午夜幽魂甚至根本没有躲避血亲的利刃,他放任自己的苍白四肢与肩膀被血淋淋的伤口覆盖,一遍又一遍的疼痛加强了他的力量,让他更为专注地投入到了一次次的主动攻势之中,就像是一个被困在了角落之中的亡命之徒。
他愈加的野蛮,也让蜘蛛女皇的内心愈加的轻视。
又一次攻势、又一次碰撞、又一道伤口,蓝黑色的钢刃在基因原体的巨力作用下飞舞着,在纯粹的黑暗中划出模糊的新月,以一己之力便抵住了午夜幽魂再次来袭的两只利爪,也让两位帝皇子嗣的面容离得格外的近。
透过枪刃与腐烂指甲所交织的金属罗网,摩根甚至能看清午夜幽魂那血流不止的双手,以及那双手之后的骷髅面孔:她的血亲拥有着一张几乎遗失了所有肌肉与脂肪的噩梦面容,黑色的眼珠几乎要从苍白的表皮上掉落下来,而在那虚弱的嘴唇之中,则是崎岖的黄牙与干瘪的牙龈所构成的微笑。
他在笑,血流如注的笑。
真让人恶心。
摩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就在他们角力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来自午夜幽魂喉嗓中的恶臭正坚持不懈地袭击着第二军团之主的鼻腔,那是腐烂、发霉和消化液的味道。
科兹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笑的更开心了,这头骨架奇大的野兽将所有的积蓄倾注在了他的双臂之上,他意识到了力量正是他在这场战斗中的优势所在。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我亲爱的血亲?”
午夜幽魂前倾着身子,他的漆黑眼眸隔着金属与肉体的碰撞,与那双青蓝色的冰冷瞳孔对视着,他的面容已经被那黑暗中的疯狂所腐蚀了一半。
“你的力量是如此的可悲,就算是我的肉体都可以如此轻易地对抗你的全副武装,而我还有着多余的力量,你还有什么?”
我有学自卡利班的技巧。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的。
蜘蛛女皇寒眉冷竖,她还没有成功地燃起用灵能解决这场战斗的怒火,在手腕发力,逼退了又一轮攻势之后,摩根听到了在科兹所退却的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与低语。
走廊中遍布着尘埃与鲜血,那是来自于一位基因原体的鲜血,虽然其中没有一滴属于摩根,却依旧足够点燃第二军团之主的眉头,让她陷入一种不安。
午夜幽魂并不是她的对手,这是非常明显的事情:尽管康拉德比她更高大、更强壮、更疯狂,但是他却连一件真正的装备都没有,他唯一的防护就是那件破破烂烂的斗篷,他唯一的武器就是那双干瘦苍白的利爪,当他正面扑向了蜘蛛女皇的防护,与她像是两名战士一般厮杀的时候,唯一的结果就是摩根的枪刃在他的身躯上留下了一道崭新的血痕。
这甚至让摩根有些不安:她可不相信午夜幽魂只有这些伎俩,她更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的近身搏杀能够轻易地胜过任何一个原体。
毕竟,她的近战能力,连面对基利曼都不能稳赢。
而与蜘蛛女皇的严谨姿态截然相反的是:午夜幽魂看起来倒是非常地轻松,他的话语和他的利爪破空声同样刺耳,甚至显得有些唠唠叨叨的。
“你让我想起了过去的诺斯特拉莫,我的血亲,你让我想起了那些居住在尖塔上的家伙,他们和你是一样的,洋洋得意于自己所谓的技巧,却连一丁点的力量都没有:他们的刀刃只能拿来刮花那些奴隶的脸皮,以供取乐。”
午夜幽魂沉默了一下。
“而且刮得很难看。”
摩根笑了。
我也觉得很难看:但你没必要用你的脸来做证据。
黑暗中传来一阵笑声,还有各种摩擦之音的散乱混合:摩根能听到科兹的四只利爪紧紧地扣住墙壁的声音,那些也许从来都没有修剪过的指甲刺透了金属,让午夜幽魂如同一只壁虎一般,在第二军团之主的头顶上方巡弋。
但他并没有再次发动攻势,当基因原体那充满了亚空间秘法的体质不断修复着他的伤痕的时候,午夜幽魂用脚掌抓紧了天花板,将爪子悬在半空中,像是蜈蚣一样弯曲着自己的脊椎,享受着某种发生在黑暗之中的肆意畅谈。
“我还从来没有过和某个人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我死而复生的伟大血亲,我总是在他们开口之前就已经得知了一切:就像我能看到所有的未来和命运一样。”
所以,命运教导你成为一条期期艾艾的蛆虫?
“不,它告诉我的只有绝望。”
那黑暗中的嘶哑声音似乎终止了一刹那,当午夜幽魂再一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嗓音居然产生了不到一瞬间的真挚。
“还有终结与死亡。”
“……”
“那与你有关。”
我怎么不记得。
“你只是忘了而已。”
“但我没忘。”
摩根眯起眼睛,她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在黑暗之中,第二军团之主能够听到一种最为细微的窸窣响声,那就像是用坚硬的双腿在金属中趟出一条道路一般,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决心。
“我没有忘记我所看到的任何一件事情,我的血亲,我们的父亲和那云间的黑暗诸神给予了我最可憎的一个礼物,我看到了一切,我也记住了一切,甚至无法去忘记。”
“你们所有人,无论是基因原体还是凡人,大可以在这光芒万丈的破烂舞台上沉醉到最后一刻,但是你们想象不出来,当这场戏曲的最后一幕也落下的时候,当我们的父亲那失败的可笑帝国即将面临终章的时间,这片银河中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会走向什么道路。”
“那是你们不会懂的,更不会去相信的事情,你们不是我,你们看不到那唯一正确的道路:就是我在走的这条道路。”
午夜幽魂发出了怆然无比的笑声,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黑暗伴随着他的利爪在逐渐腐烂的金属墙壁上移动,爬来爬去,一会出现在摩根的面前,一会又远在走廊的另一侧,若有若无。
“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审判、正义、秩序。”
“这就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是我的天职。”
科兹的声音宛如毒蛇的鳞片摩挲过粗糙的树皮,在空气与灰尘中扬起了最轻微的颤动,摩根甚至能辨认出他在天花板上扭动着那苍白的身躯,缓慢前进的模样。
她眯起眼睛,发现我午夜幽魂其实正在期待着她的答案。
于是,她开口了。
这是你的天职?
“是的。”
一个执法者?
“正义之手,血亲,你也可以称之为黑暗中的复仇之人,为了所有被有罪者所伤害的人去复仇,因为已经无人会为他们发声。”
听起来有一种虚假的美学氛围在其中。
“这并不足以说服你?”
是的。
你需要回答我,科兹。
在黑暗之中,第二军团之主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足以让考斯韦恩、阿里曼和拉纳感到本能性的毛骨悚然的笑容。
告诉我。
你因为他们有罪而杀人?
“没错。”
那,什么叫罪恶?
“罪恶就是有违于法律……”
什么叫法律?
“法律就是正确的事情。”
什么叫正确?
“……不去作恶,要去做对的事情……”
什么叫对的事情?作恶的界限又在哪里?
“……”
她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用明知故问的问题来搪塞我的答案?”
那你又为什么要用你自己都说不明白的道理来要求别人?
“……”
“因为这样做会带来秩序!我已经拯救了一个世界……”
你拯救了么?
“……”
你知道拯救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么?
“……”
你自称为午夜幽魂,自称为诺斯特拉莫的王,自称为一切罪恶与恐惧的背负者,自称为一个伟大的人物。
但你从来没有自称为诺斯特拉莫的拯救者。
“……”
因为你根本没想过拥有这个称呼,因为没人这么称呼你。
“……”
“他们服从于我的秩序!他们获得了……”
他们服从了么?
在又一次打断了午夜幽魂的话语之中,第二军团之主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那干瘦的手腕骨节被死死握紧时所发出的嘎吱声响。
许久之后,那被咬紧牙关的利齿之中才一字一顿地挤出了最为狰狞的话语,甚至让人能够想象出来那种骷髅一般的面容此时又会变得多么的可怕。
“别在这胡言乱语了!死人!”
“我拯救了诺斯特拉莫!我拯救了所有人!我将他们从野兽的境界中拖了出来!用恐惧达成了真正的秩序!安静!服从!没有杀戮、暴乱和盗窃!只有在秩序的运转中安然臣服的每一个人!”
“这就是秩序!这就是救赎!这就是正确的道路,唯一的道路!”
……呵。
摩根笑了,她那毫不掩饰的轻蔑比所有的伤疤加起来更能让午夜幽魂感到愤怒,那支撑着苍白躯体的脊椎不断地弯曲着,宛如一把被拉扯到了极限的弯弓。
唯一的道路?
“……没错。”
你尝试过其他的道路么?
“我看到了未来,一切的走向都早已被我记在了脑海之中,我看到了每一座选择的结果,看到了残缺片段中的毁灭,所以,我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必须做的?”
也就是说,你甚至没有看到完整的过程,仅仅凭记着所谓的结果带来的一瞬间,就认定了这是唯一的道路?
“在真正的结果面前,所谓的过程并不重要。”
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从地板上捡起来一块肉,也不管它有没有霉斑,沾没沾灰尘,是不是融合在一坨排泄物里:就直接把它丢进了你那臭烘烘的嘴巴。
管他呢,反正最后会在肚子中烂成一坨糊糊。
“……”
哦,抱歉,我忘了。
这么不讲卫生,如同野兽一般的行为,似乎某个人一直都在做呢:他还觉得别人是野兽。
“……你激怒不了我的,腐尸的女王,你的话语比起诺斯特拉莫的晦暗,简直如同孩子一样可笑,我看到了真正的未来,我不会在乎现在的这些……”
真正的未来?
这句话是伴随着摩根的笑音而一同出现的,她抬了抬一只脚,脸上的戏谑甚至无法被这浓密的黑暗所遮掩。
那可真是巧了呢,我的寄生虫兄弟,我也刚还看见过一段真正的未来:我看见了,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里,你会跪下来,亲我的袜子和脚。
事不宜迟,不如让我们现在就开始?
“……”
午夜幽魂的一抹真挚的厮杀欲望,从遥远的黑暗中传来。
“你……”
我怎么了?你不会不想这么干吧,寄生虫兄弟?要知道你可是只看到了结果而已,没准我看到的是哪一处过程呢?
你又怎么知道,这就是一个我口中的谎言呢?
“……”
也许它是真的呢?
也许它是你还没来得及看到的哪处未来呢?
也许未来除了让你杀人、剥人皮、吃老鼠和野狗之外,还让你亲我的脚呢:比起前三样,我并不觉得这有多么的难以接受。
“……”
也许你不这么做,就有无数个世界无法被拯救呢,毕竟你偏离了唯一正确的道路,所以哪怕你付出了再多的努力,也比不上未来恩赐给你的一个碎片,也无法再让任何人得到拯救。
你敢赌么?
“……”
你不敢。
毕竟是唯一正确的道路拯救了他们,毕竟未来才是一切: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
久违的,第二军团之主从一名血亲兄弟的身上,闻到了一种会带来厮杀与死亡的沉默:上一次拥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庄森的面前……
不过庄森不会这么臭。
摩根安静地等待了一会,直到她发觉到那窸窸窣窣的响声正伴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沉默,距离她越来越近,而早已对这种无趣谈话感到厌烦的基因原体只是握紧了自己的长枪,懒散地打着哈欠,在不由自主留下的泪珠之间,她微笑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所以。
你想亲右脚,还是左脚?
“……”
不如问问你的未来?
“……”
“够了!!!”
——————
咆哮。
嘶鸣。
歇斯底里。
在走廊的尽头,在时刻严阵以待的老近卫军阵列的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基因原体之间的厮杀突然变得格外疯狂。
原本只是如同一朵浮云般随意游荡的午夜幽魂,当他结束了与基因女王的谈话,再一次弯曲着自己的脊椎,从黑暗中杀出的,宛如不可阻挡的夜间飓风。
他已经变得格外狂躁,格外鲁莽,他任凭着第二军团之主的长枪在他身上刺穿一个又一个伤口,拖着血流不止的残躯,拼了命地要靠近他的对手。
而更可怕的是:凭借着基因原体那与生俱来的天赋与力量,午夜幽魂的确在一步步地靠近着自己的血亲,他如同被刺穿了后腿的猫科猛兽一般咆哮着,用头骨与双手撞破了长枪所挥舞的帘幕,宛如狂暴的野猪闯入了摆满了玻璃制品的狭小商店之中。
蜘蛛女皇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惊慌,她卷起自己的钢铁长裙,用火龙之主和美杜莎霸主所赠送的武器护住了自己的上半身,格挡着午夜幽魂一次又一次的野蛮冲撞,小心的遵守着战斗的节奏与脚步,全然不落下风。
但在相隔着数百米的破晓者们的眼中,当午夜幽魂那狂乱的发丝能够触及到他们基因之母的胳臂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危及到了必须需要他们出马的地步了。
但有一个人不这么想:他拦下了所有的战友。
“原体已经被近身了!拉纳!我们必须立刻过去!”
“……不。”
“不是现在。”
首席老近卫军拦住了自己的战斗兄弟们,他的目光在远方的战斗和走廊边缘的阴影中不断地来回穿梭着,似乎在确认什么事情。
“原体需要我们到她的身边!拉纳!”
“原体需要我们待在这里!”
拉纳转过头,看着自己义愤填膺的战斗兄弟们: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极棒的战士,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场杀神,但是他们依旧缺少对于一个事实的认知。
他眯起眼睛,声音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我们需要待在这里!”
“你!……”
“你们不知道一场基因原体之间的战斗到底意味着什么,在没有任何一方露出明显颓势的情况下,我们呆在这里,不要贸然靠近,就是对于原体大人最好的协助。”
“而且,即使我们要过去,也绝对不能从这里靠近。”
“为什么?”
“午夜幽魂是在阴谋、猎杀和陷阱中长大的怪物,睁大你们的眼睛和热成像观察仪器,仔细看看这条走廊的地面和墙壁。”
“再想想:为什么我们的基因之母一路走来,却偏偏要用灵能来跨越这短暂的距离:后勤仓库可是刚刚报备了一批热熔炸弹的丢失,你们这群蠢货!”
“……那我们怎么办?”
“……”
“给我照明,还有地图!”
——————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其实喜欢杀戮:我因此而纯粹。”
“我们都掌握着杀戮的力量,但是大多数人不敢使用。”
“包括你。”
“我的血亲。”
“你现在又压制了多少的力量与手段,还有恶毒?”
“你在害怕它们?”
午夜幽魂依旧在近乎于疯狂的吐露着恶臭之言,他的话语近乎于疯狂的自言自语,根本就没有在意摩根的回答,似乎只是伴随着他的嗜血堆积而逐渐积累。
而摩根也没有开口,她做出了沉默的回应。
斯忒诺与尤瑞艾莉在午夜幽魂双爪再次袭来的那一瞬间便扩散开来,从双手一路蔓延到了整条胳臂,它们那远比战舰外壳还要坚硬的材质让康拉德的利爪无功而返,并为第二军团之主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午夜幽魂靠得太近了:他就在摩根的面前,门户大开。
摩根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的双手握紧了长枪,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午夜幽魂那干瘪的腹部,甚至在他的脊背上露出了大约半米长的血腥突刺,同时,她的头颅迅速向后退却,躲开了吃痛的午夜幽魂那狂乱的双爪,只是丢失了面颊两侧的半寸侧发。
这是决然的一击,却也是避开了要害的一击,长枪躲闪着午夜幽魂的肠子、胃和脊椎,把他暂时地钉在了墙壁上,让银发的基因原体能够在不屑的笑容中问向自己疯狂的兄弟。
你的嘴似乎并没有帮你取得优势,寄生虫。
“的确如此。”
科兹冷笑着,把自己从枪刃上扭了下来。留下一片从蓝黑色金属上低落的腥臭血液。
“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摩根笑着,她懒得再说话,只是继续挥舞着长枪,将午夜幽魂逼到了一侧的墙壁上,而基因原体自己则是占据着另一侧:她知道这两座墙壁都是格外的腐朽,根本撑不住两位帝皇子嗣的冲撞,也知道科兹的身后就是虚空,而她的身后则是一片的空闲房间。
游戏该结束了。
摩根如此想到。
蜘蛛女皇极为罕见地主动出击了一次,这似乎把午夜幽魂给吓到了:他的双腿虽然依旧紧紧地抓着墙壁,但是双手却只能在匆忙的防御中挡住第二军团之主的长枪。
这意味着,摩根已经空闲出来了一只手:她没有犹豫,而且迅速握拳,用着最大的力量,瞄准了科兹腹部的那个伤疤:它正在迅速地愈合,却并未完全恢复。
一拳挥出,基因原体甚至能感觉到午夜幽魂的肠子与胃在自己的巨力之下哀嚎,能感觉到那些被康拉德称之为食物的凝固肉块被这蛮横的一击所通通打翻,甚至直接反向冲到了午夜幽魂的喉管。
成了。
哪怕是第二军团之主,此时也不禁笑了起来,她能预测到这一击的致命性,她的拳头甚至直接打到了对手的肠胃。
战斗结束了。
摩根抬起了头,观赏着被困在墙上的科兹那扭曲的面容。
……
然后。
——————
她看到了一个笑容。
——————
“哇!!!!”
午夜幽魂,吐了。
在蓄谋已久的安排下,在不断地吞食与积累中,在这用极致的疼痛所遮掩的陷阱之内:借助着摩根那毫无保留的一击,科兹肠胃中所有未消化的东西在这一瞬间纷纷从肠道中涌出,裹挟着康拉德的大笑与疯狂,冲破了重力的束缚,冲破了喉咙与牙齿的关卡。
他吐了出来。
就在摩根的面前、头顶。
大块大块腐烂的肉糜与恶臭食粮在这一刻从天而降,宛如避无可避的大洪水一般,基因原体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被科兹的消化液腐蚀到一半的啮齿类尸骸,过着黄绿色的粘稠液体,径直地砸向了她的双臂:它们中的一个正紧握着武器与科兹对峙,另一个则是打在了午夜幽魂的肚子上,完全就在这股呕吐洪流的范围之内。
……!
在她的超人感官所带来的不到一秒的反应时间里,蜘蛛女皇甚至来不及拾起自己的理想,在某种天生的性格与性别的作用下,她本能一般的撤回了自己的双臂,躲避着这足以淹没她的泔水浪潮。
也因此,她露出了一个破绽。
在有那么一个瞬间,在她向后退去,还未站稳的那一秒,无论是蓝黑色的长枪,无论是斯忒诺还是尤瑞艾莉,甚至是基因原体浑身包裹的灵魂护盾,都无法保护她。
而午夜幽魂,从一开始就在等待着这一刻。
一直挂在墙壁上的诺斯特拉莫之主如同弹簧一般飞出,丝毫不介意自己浑身上下都占满了自己的呕吐物,他精准地抓住了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一瞬间,像是陨石一般砸向了自己的血亲。
在摩根的意志能够呼唤出任何一道灵能护盾之间,午夜幽魂已经扑到了她的身上,那双长的过分的手臂帮助他勾住了蜘蛛女皇的脆弱脖颈,牢牢地掐死,淡黄色的唾液从他的利齿上滑下,康拉德不由得靠近了自己的血亲,在她的耳边呼唤着恶臭的低语。
“惊喜~”
下一刻,两位基因原体的重量所带来的冲击力,直接撕碎了摩根身后的脆弱墙壁,将他们双双砸进了墙壁之后那无穷无尽的黑暗迷宫之中。
……
“拉纳!”
老近卫军们目睹了这一切,他们掌中的链锯迅速开始轰鸣,所有人都用着狂奔之前的最后一丝理智看向了他们的指挥官。
而首席近卫的回答,则是在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之后,狠狠地把它摔在了一边。
“我知道他们去哪了。”
“跟我来!做好战斗准备!”
——————
“死吧,我的血亲。”
“这对我们都好。”
嘈杂的声音在任谁都看不清任何东西的黑暗中起舞,两名强大的基因原体就这样在几十年都没有动过的灰烬中继续着厮杀,但是情况已然有了一丝逆转。
摩根的长枪在被午夜幽魂裹挟着掉下来的时候,遗失了,她的脖颈上也留下了三道疤痕,而此时此刻,她与她的血亲兄弟已经彼此握住了咽喉,互相将对方砸击在黑暗之中的硬石墙壁上。
他们互有伤亡,但是在午夜幽魂靠近了摩根的那一刻,他就毫无疑问地占据了上风,粗俗不堪的搏击技巧与毫无章法的攻势在这一刻被无尽的放大了威力,不管第二军团之主有多么娴熟地使用着自己曾经学过的格斗技术,却总是在午夜幽魂那毫无道理的纠缠中,陷入越来越麻烦的泥潭里面。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你的灵能会与我互相影响么?”
当康拉德再一次掐住了摩根的咽喉,将她砸在地上的时候,他靠近了她的耳朵,口中的热气直接扑在了蜘蛛女皇的脸上。
“哦,瞧我说什么呢,你当然知道这一点,你从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我们彼此之间的灵能干扰,你畏惧着被我脑海中的那些疯狂所浸染:所以,你甚至连灵能都不太敢用,而现在,你也用不了了。”
科兹低下头,他利齿间流出的潺水滴在了摩根的脖颈上。
“也许我该在这里杀了你,就在这里,这会让一切重新回归到正确的轨道上,让你重新回到你罪恶的计划中去。”
享受一般的,午夜幽魂聆听着他身下的血亲所呢喃的话语,还有那咳血的回音,他的语气似乎陷入了某种绝望的回忆。
“你知道的,我看到了你做出的那个选择,我看到了你为未来选择的方向:大殿之中有着八把注定坐满的椅子,却只有一半拥有了自己的主人。”
“你没有走向第五把,你为自己选择了无尽的变化与不可知,你将自己绑在了帝国的灭亡之时,你选择了自己的权力:奴役、排斥、灭绝……还有异形,和其他的什么东西。”
“你,知,道,的,对吧?”
“你知道,我是正确的,就像你知道你已经毫无办法了……”
“……”
“你笑什么?”
当他目睹到了那张白嫩面孔上的讥讽笑容的时候,午夜幽魂第一次感觉到了事情似乎有些意料之外的因素。
……咳……
科兹,你还记得么?
“记得什么?”
卡利班……剑法……
“……”
“什么?”
话音未落,午夜幽魂突然感到自己的下盘顿时不稳:在他沉醉于自己的话语之中时,悄悄脱离了原体胳臂的尤瑞艾莉已经抓住了科兹的一只脚,狠狠一拽,便将蜘蛛女皇的双腿释放了出来。
摩根没有什么犹豫,她顶起了自己的膝盖,向上猛击。
“咔!”
两腿之间的剧痛连午夜幽魂都无法完全地克制,一瞬间的吃痛令他的利爪稍稍解开,而就在他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活死人血亲已经滚到了一旁。
……
该死!
没有丝毫的犹豫,午夜幽魂一跃而起,强忍着疼痛,在黑暗中夺路而逃,而就在他身后,伴随着银色发丝散落之间的无情瞳孔,灵能的法咒在迅速地蔓延。
仅仅是回头看了一下,午夜幽魂就感到了自己的右臂传来了新的疼痛,他转头看去,只发现整条手臂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
“……”
这一次,游戏是真的结束了。
科兹一头撞开了大门,兜兜转转地朝着黑暗中跑去,而就在他的身后,足以终结一切的灵能波涛席卷成无声咆哮的九头蛇,吞噬着黑暗中的一切,紧追不舍。
康拉德——科兹!!!!
——————
二十名破晓者近卫正在黑暗中奔袭前进着,但他们的脚步却在下一瞬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原因无他。
“拉纳,热成像显示一个极其高速的物体正在向我们袭来。”
拉纳眨了眨眼睛,在一瞬间做出了判断。
“所有人,停止前进!”
“瞄准前方,饱和火力设计,封锁道路!”
“那有可能是我们的原体!”
“我们的基因原体哪怕虚弱到了极限,也不会被子弹杀死!”
无人反驳,二十名终结者老兵迅速端起了自己的射击武器,下一刻,剧烈的火光将整条黑暗的通道彻底地照亮了,数以千百计的爆单毫无怜悯地遮蔽了一切。
“……该死了。”
午夜幽魂目睹着自己的前方被一片疯狂的火海所淹没,哪怕是他也不敢一头撞进其中,但就在这一瞬间的犹豫之时,身后那夺命的追兵便已然杀到。
四周的金属墙壁开始不断的扭曲异变,数百条钢筋像是被惊扰的长蛇一般涌出,无情的刺向了它们之中的午夜幽魂,而脚下的地面也在一瞬之间从坚硬无比的岩石扭曲为了举足为难的泥浆,拖延了诺斯特拉莫之王的步伐,直到无数的钢筋刺透了他的身体,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一路拖回到了那黑暗之中的最深处。
摩根就在那里,她沉默着。
这沉默却比之前的所有愤怒加在一起,更让午夜幽魂感到发自内心的忌惮与不满。
因为紧接着,她就笑了。
你居然舍得回来,可真是让我感动啊,康拉德。
在黑暗中,第二军团之主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被无数灵能强化过的钢筋所死死绑住的科兹身边,她随意地抬了抬手,下一刻,骨骼被生生炸碎的折磨声响便在午夜幽魂的两腿上发出,让这咬着牙的夜之王留下了冰冷的汗水。
摩根没有生气:最起码看起来并没有,她只是无比懒散地梳拢着自己散落的发丝,将面颊上的灰烬一一擦去,把衣服上的脏污一点点抹除,然后用灵能之手抓住了午夜幽魂的脚踝。
砸了出去。
再砸。
接着砸。
毫无挣扎可言的诺斯特拉莫之王宛如摩根手中的飞镖一般,伴随着最为有力的挥舞,他在迷宫一样的黑暗中四处撞击,用自己的头骨打穿了一堵堵腐朽的墙壁,直到头顶溢出的鲜血将整张苍白的面容浸透到深红,让人不仅怀疑午夜幽魂是否还有着呼吸。
直到门外的老近卫军们因为母亲的愤怒低语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的时候,稍稍发泄了心中怒火的摩根才用灵能拖拽着午夜幽魂的脚踝,一路拖着,在遍布着碎石与废铁的尖锐道路上前进了数百米之远,留下了一道血路,一直延伸到了她的脚边。
摩根已经靠在了一个有些年久失修的座椅上,她随意地扫了眼勉强有口气的午夜幽魂,瞳孔之中已经充满了真挚的蔑视。
你还有什么话么?
蜘蛛女皇冷冷地抛下了最后的宣言,在被砸起的灰尘和冰冷刺骨的钢铁之间,午夜幽魂先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不断地咳着脏污的鲜血与秽物。
“你……”
“你杀不了我!”
科兹怒吼,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却充斥着一种足以让他肆意妄为的恶劣与信心。
“你不会杀我!”
他吐着唾沫,里面已经是浓浓的鲜血与牙齿碎片,午夜幽魂侧过了头,只露出了一半的脸。
“你不能杀我!”
“我是被救赎的!”
“我的生命是被人类之主的刺所带走的,那是属于我的审判!”
他大吼着,声嘶力竭:就仿佛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一般。
而回答他的,则是蜘蛛女皇那被逗笑的尖锐与冰冷,还有她不紧不慢脱下什么东西的声音。
记住,康拉德—科兹。
从这一刻开始,你的生命暂时并不属于帝皇。
而属于我。
记住这一点。
摩根笑着,然后,她抬起了自己的脚:脱下了长靴与袜子,在战斗中积蓄了汗液的脚,毫不犹豫地踩在了午夜幽魂的面颊上,遮蔽了他的右耳、脸庞、眉角与那支离破碎的牙齿。
记住这一切。
记住你现在的耻辱。
这是你自讨苦吃的。
蜘蛛女皇随意地用脚趾揉捏着自己血亲那干瘦到没有一丝脂肪的苍白脸颊,小心的避开了眼睛与嘴巴的要害:毕竟她的脚心上还是有汗的。
记住这一切。
还有我对你的话语。
她低下身子,在午夜幽魂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轻轻地吐出了自己内心的真挚之言。
然后,一脚把他的脑袋踩进了硬石板里面。
……
帝皇?
……
去他妈的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