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你好,基利曼(五)
划清职责,确认义务。
又或者说是罔顾天威,分疆裂土。
当然,马库拉格执政官是不会承认后两点的:在他口中,这无非是两位为帝国看管遥远边疆的基因原体,在粗略地了解与沟通各自的责任而已,属于他们职权之内的一点点极限操作。
一切的讨论出来结果都是可以后续更改的,一切口头签订的条约都是只具有参考意义的,无论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来自人类之主或者神圣泰拉的一纸命令永远都是最优先的事物,足以将他们之间所达成的任何协议或者参考性文件彻底地推翻。
而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在人类之主与神圣泰拉上的战争议会没有传来任何系统性的指导文件的前提下,两位管理者彼此之间为了未来的进一步发展,而试探性地搭建起一个合作体系的地基,并且优先构建起能够互相信任的一个简单体系而已。
这个体系没有任何的权威性与强迫执行的可能性,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进行参考,以及披露一些既成事实,让双方对于现在的情况和未来的预期有所了解,让进一步的合作拥有更多的成功率。
在口头上,在众人面前,基利曼是这么说的。
而在内心之中,在摩根所能探知到的思想深处,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如此认为的,只不过有着一些政治家的小小抗拒而已。
……
摩根陷入了犹豫,她一时之间竟有了些佩图拉博式的苦恼:面前之人所表现出来的友善、忠诚与和蔼,真的是他的内心所想?而不是精妙到足以以假乱真的手段?
当马库拉格的执政官摊开了那张星图,向着他的血亲如数家珍地讨论着银河东南边陲的一切:帝国世界、未知星域、神秘漩涡、还有那些不可臣服或者需要剿灭的未来敌人的时候,摩根的外在在很认真的倾听,但她的灵魂却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另一件事情。
怀着某种不死心的态度,当马库拉格之主指着那些蕴含着丰沛人力和资源的世界,谈论着它们的历史与作用的时候,蜘蛛女皇的意志罗网在她的命令之中散开,化作了任何人都无法注意到的千万缕丝线锋芒,在灵魂之海中将她对面的血亲团团包围了起来。
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她还是有些不愿意面对她的探知所看到的那纯洁太阳:也许是基利曼的伪装过于巧妙?巧妙到能够将她引以为傲的深层视野完全地骗过?
摩根始终都不愿意放下这个堪称自我唾弃的猜测,她的意志丝线不信邪地一遍遍扫过基利曼那完全敞开的内心,在一次又一次顺利无比的探查之后,蜘蛛女皇反而更加地狐疑了起来:真的会有基因原体在灵能方面如此迟钝?迟钝到跟一个红皮欧根林没什么区别?
疑问实在是太多了,而困惑也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摩根甚至不太愿意相信那个能够轻松解答这一切的唯一答案,那就是:基利曼真的是基因原体中非常罕见的一个正常人,正常到他的三观与世界观和一名优秀的凡人没什么区别,而他也的确对灵能没有更多的防备,因为他完全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灵能的造物,所以从根本上对于亚空间没有任何防备。
甚至更糟糕一点:也许他发自内心地相信帝国真理,准备用所谓的科学观念去解读亚空间及其所影响而生的一切产物。
……
除了其本身异常荒谬之外,这个答案倒是的确称得上是完美,能够解答摩根所遇到的一切问题。
所以,真的会有人信那个什么帝国真理么?
……
好怪哦,再看一眼。
蜘蛛女皇看着眼前对广袤星图情真意切的某位原体,对这个荒谬的答案反而信了三分,但在她根深蒂固的谨慎思想之下,摩根还是决定最后试一试。
所幸,在两位基因原体所携带的几位随从之中,并没有强大的智库存在,马库拉格之主可能把这看做是一种无声的示好,但这也的确帮助了蜘蛛女皇的小动作。
一枚微小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痛感,却又足以让人能够隐约察觉到的灵能梭镖,在第二军团之主的低语中成型,在瞄了一眼仍在滔滔不绝的血亲之后,摩根假装换了一个姿势,她的意志在灵魂之海中翻涌着,将梭镖砸向了基利曼那看似毫无防备的后脑。
蜘蛛女皇可以用死在自己手下的无数异形之灵魂发誓,这绝对是猝不及防的一击,也足以让任何灵能者又一种最基础的危机感:如果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伪装大师,那么即使是紧绷神经下最粗野的野兽本能,也足以让他有所反应,从而露出真正的破绽。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摩根紧紧地盯着她对面的马库拉格之主,目光中有些期待。
——————
……
?!
基利曼摸了摸脑袋,他停下了自己的话语,左右看了看。
是错觉么?为什么他觉得好像有人在拿石子打自己?
轻微的痛感堪称转瞬即逝,当基利曼的目光从困惑中走出,再次看向自己对面的血亲的时候,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摩根那张理性的完美面容之上,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扭曲与不自然,就仿佛在不得不面对与接受着一件远远超出她想象空间的超自然事件一样。
她皱起眉头,青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由衷的困惑,嘴唇微张,舌头舔舐着牙齿,轻轻地做了个深呼吸:一切的一切只有一瞬间,但足以被基利曼的目光所捕捉到了。
所以……
难道是他的话语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马库拉格之主首先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并且迅速因此而紧张了起来:基利曼很清楚,他的话语其实有些冒犯,虽然没有违背任何一条帝国的法律,但是也在无意地触犯某些默认的规则。
按理来说,基因原体之间是无暇对于任何帝国世界的归属而指手画脚、私下瓜分的:如果只是关于一两个世界的转让与赠送,那倒是无伤大雅,但是现在摆在两位基因原体面前的,可是覆盖了几十个星区的庞大地图,它们加起来的面积足以媲美最小的帝国星域。
这里就不得不夸赞一句极限战士之主的运营能力与统筹全局的手段了:奥特拉玛五百世界作为银河最东南边陲的偏僻地带,在基利曼的内政梳理与外交手段之中,已然在远东星域建立了非凡的影响,虽然五百世界的本体依旧没变,但是它的势力范围已经远到大漩涡区域了,辐射了大概六分之一个银河。
也正是如此庞大的影响力以辐射区域,让诸如基利曼的庞大野心这样的传言在人类帝国的各处久经不衰,马库拉格之主同样听闻过与之相关的三言两语,但他从未真正的在意过这些流言:奥特拉玛的半独立性来自于人类之主的亲口应允,基利曼自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属于人正不怕影子斜。
至于他不断地扩张自己的私人疆域:其实每一个阿斯塔特军团都有权利对自助探索、独自打下的未知世界进行管理与统治,这本就没什么违规的地方,只不过极限战士在这方面有些过分的热情而已。
总的来说,对于那些指控他的兄弟和凡人,基利曼还是无所畏惧的,毕竟他问心无愧。
但现在,有所不同了:他的确在做一些摩擦底线的事情。
其实马库拉格之主并非不知道他这样做不合规矩,在他的计划中,他也在不断思考着,是否要删掉这一活动:但是在看到他的阿瓦隆血亲那与尤顿女士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理性瞳孔之后,极限战士的基因原体下意识的确定了,他的血亲肯定同样是一位理性且多思的智慧之人,她会知晓马库拉格之主这样做的含义,并认识到他所表达出来的善意与合作企图。
是的,有那么一瞬间,基利曼的热血战胜了他的谨慎,基因原体心中的复仇之子打败了马库拉格的执政官,对于未来的急切渴望冲破了那本就不太牢固的冷静,让基利曼吐露出了那样的话语,吐露出了那些危险的言论。
一位可能与他志同道合、拥有着同样想法的血亲:虽然还不能完全的确定,但是单单是这种现实存在的可能性,就足以让马库拉格之主感到兴奋,随后便升起了理所当然的合作渴望。
而合作的第一步,自然便是展露双方的底线与利益诉求,从而在那些并不冲突的地方达成合作、在那些有所冲突的地方寻求共存:于是,星图被摊开,一位颇为野心勃勃的马库拉格之主就这样出现在了破晓者们的面前。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一位成熟政治家的所作所为,但问题是:马库拉格之主真的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么?他真的有那颗不顾廉耻、利益至上,随时随地都会保持着圆滑与理性的冰冷之心么?又或者是,他真的能够为了心中的理念,浇灭自己的冲动与鲁莽,鉴定且无声地吞下现实的恶果么?
如果他有的话,他就不会被称之为复仇之子了。
如果他有的话,也许在另一个并不相似的世界上,也许在那个名为考斯的世界上,他就不会被最为拙劣的谎言和最为单纯的思想所限制,眼睁睁地将对于自己世界的侵略、对于自己子嗣的屠杀,看做是一场误会了。
事实上,最起码在大远征的辉煌年代中,马库拉格的执政官绝对称不上是完全的政治家,他虽然拥有着先天与后天所交替养成的政治天赋与手腕,也拥有着造福大众的朴素思想,但是他距离一名真正的政治家,还是相差太远了。
他过于天真、他又过于理性。
他过于冷静、他又过于鲁莽。
他胸怀四海,却又执着的眷恋于奥特拉玛。
他忠诚可靠,却又总是不愿主动挑起大梁。
他能够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梳理出井井有条的计划,却也会在环境与现实情况的轻微干扰之中,就做出极不理智的行为。
他能在必要时刻展露出圆滑的政治手段,但有时却只需要最简单的谎言和误导,就足以让他做出可笑的愚蠢之行。
这些无疑都是他的缺点,但在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些却也是他的优点,他的激情、他的天真、甚至他那时常压抑的躁动内心,组建出了一颗百折不挠、坚信希望与荣光的高贵心脏,与他的政治手腕和思考能力一起,构成了一位放眼所有的基因原体之间,对于普通的凡人来说,最为伟大与最为重要的帝皇子嗣,与他相比,巴尔的大天使实在是过于神性,而夜曲星的慈悲之龙虽然心性足够,却也缺少这种能够造福大众的能力与手段。
唯有基利曼,在他的优点与缺点的帮扶下,能够建立一个真正的天堂国度,一个伟大的凡人家园。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妨碍马库拉格之主现在陷入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之中:缺点终究还是缺点,而在这一刻,名为鲁莽与天真的缺点就成功地打击到了可怜的基因原体,让他不禁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之举措。
遇到称得上志同道合,拥有共同目标的血亲,的确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但是如果因此而过于明显且急躁地进行一些敏感的政治事项的话,还是不合适的。
在他摊开星图并且开口的那一瞬间,基利曼就迅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已经有些迟了,马库拉格之主只能有些尴尬的与自己的血亲对视着,直到摩根在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向着他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那双青蓝色瞳孔下的笑容的时候,基利曼总是能够感觉到安心:这种感觉似乎只有尤顿女士才能赐予,而眼前的血亲虽然与尤顿女士没有半点外貌上的相像,却总是让马库拉格之主感到同样的熟悉。
他收敛起了自己的激动,让理性再次占领了高地,同时有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血亲,生怕下一秒就会受到有关于不忠的职责,又或者再次无意中踩到血亲心中的某一条红线。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紧张:说来可怜,虽然距离回归人类帝国已经过了将近半个世纪了,但是马库拉格之主对于和血亲的相处方面,依旧是一章雪白的纸张,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和自己的血亲有什么过于亲密的私人关系:那是不合适的。
而现在,就是该让他吞下苦果的时候了,在丝毫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他第一步就犯了错,现在等待摩根开口的过程,对他来说与审判是没有差别的。
基利曼停止了话语,他的目光伴随着摩根的瞳孔而运动,在那些被初步划分出来的星图上来回检查着,那颗锻造于赫拉城堡的心脏不由得彭彭作响。
她的目光似乎在达摩克里斯星区那里停留了片刻,难道是对于被分到这片荒凉区域的不满?
她似乎在无声的丈量着阿瓦隆到马库拉格的距离,难道是依旧对两者之间的安全间距感到担忧?
她又看向了……
强大的计算力带来了无数同时进行的暗自琢磨,在马库拉格之主重新拿回了自己的理想之后,他的大脑便迅速地开始了自己吓自己的常规模式,因为摩根在星图上的短暂阅览,而不由自主地蹦出了数以千计的忧虑。
直到蜘蛛女皇抬起头来。
直到第二军团之主微微地勾起唇角,露出了无数的笑容。
……
她在笑什么?
那是和解的宣言?
还是无声的愤怒?
基利曼有些沉重的呼吸着。
他等待着结果。
——————
摩根在压抑着笑意。
她想笑。
但她知道,她现在是绝对不可以笑出声的:好歹在暗黑天使军团经历了十年的锻炼,这点本事摩根还是有的。
第二军团之主此时只感觉到了别样的五味杂陈:她感觉到了一种荒谬、一种古怪、一种无奈、一种惊愕……
所有的情感与眼前的事实相结合,化作了一股……苦笑。
摩根低下了头,她压抑着自己的唇角,压抑着自己几乎控制不住的笑容:不行,她得想一些不那么开心的事情。
嗯,想点什么呢?
想想帝皇的礼物吧。
……
很好,效果拔群。
第二军团之主的嘴角不由得压了下来,她再一次地看向了基利曼所划分的星图,那正是引她发笑的源泉所在,因为透过这张在他人眼前彰显野心的图画,摩根看到了一个荒谬的事实。
多么荒谬啊……
她的谨慎、她的小心翼翼、她的自我怀疑,以及她从无数人口中所听到的,那个盘踞在马库拉格的独裁君王,野心之辈。
……
……哈哈哈哈哈
摩根伸手,抚摸着星图。
这毫无疑问是一张艺术品,它清晰地描绘着银河东南部那些已经被帝国所占领或探查的世界,在任何人看来,这样的清晰地图都可以称得上是野心的证明,但是摩根却可以看到更多。
她看到了基利曼在之前的滔滔不绝之中,为他的管理区域所划分的疆界:怎么说呢……
这已经不是自断一臂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那些被基利曼如数家珍的,距离阿瓦隆星区最近的那些世界和星系,那些被摩根认为是警告自己的势力范围,现在已经被五百世界之主大手一挥,化作了彻底的无主之地。
在靠近大漩涡的区域、在银河的东疆、甚至在双方控制区最为靠近的达摩克里斯湾西侧,大片大片的势力范围被基利曼在挥手之间便吐了出来,这些原本在帝皇和五百世界之间摇摆的地头蛇们,成为了马库拉格之主表达善意的筹码,那些已经从三面包围了摩根之国度的触手被自主斩断,化作了在星图上的大踏步后退。
马库拉格之主画出了一条浅浅的线,来代表他的底线:而这一条线背后的区域,恰好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奥特拉玛五百世界。
也就是说,除了他在与人类之主重逢之前就已经掌握的那些世界之外,在基利曼的眼中,他那庞大的势力范围,完全可以作为善意的表达,作为真切的帮助,作为对帝国的馈赠,来向自己的血亲和她身后的那些人表达出诚意,和一个再清楚不过的讯息:
他并不在意这些地方,他对这些势力范围没有过度的贪婪与占有欲。
摩根当然不可能完全吃下这么一块巨大的蛋糕,但是她已经收到了基利曼的讯息:除了他的五百世界之外,一切都可以谈,那些在外人眼中,被他视若珍宝的势力范围与外围国度,却并不是基利曼心心念念的东西。
如果阿瓦隆的女暴君觉得自己的国度受到了五百世界的威胁,那么没关系,基利曼可以让自己的势力范围南撤,将大量的边缘地带交予摩根或者帝国。
如果神圣泰拉觉得奥特拉玛向大漩涡地区的扩张是一种野心,那么马库拉格之主也可以放弃扩张他的影响,不再窥伺大漩涡地区的富饶与繁盛。
如果他的血亲觉得双方对于共同的东方会有纠缠,那么基利曼也很乐意退一步,甚至将一些探查到的星系拱手相让,来表明自己的善意与合作的诚意,而至于达摩克里斯湾?基利曼甚至可以发誓自己不会再踏足那里哪怕一步。
让步很大,不过在纸面与公共场合之中,这并不是让步,而是两个军团管理区域之间的有待开发与协商的地区,是可以未来共同开发的地区,是银河东部的实验性自治区。
这种随手拈来的名字可以换个千百遍,而如果非要以军人的角度来披露它的真相:缓冲区,也不是不可以的。
当然,这一切并非是毫无所求的赠与,也不是基利曼内心善意的纯粹爆发:这位马库拉格之主早已习惯把自己的政治小心思塞进任何行动与话语之中,在他如此清楚无误地表明自己的善意的时候,却也在无声的告知摩根一件事情:
任何事情都可以,但是他的五百世界,他的真正的奥特拉玛,他从康诺手中接过,在人类之主与帝国到来之前,所亲手搭建起来的联合国度。
免谈。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类似的意思在基利曼的每一个动作与每一个词汇上都有所显现,频繁到了甚至有些夸张的地步,而也正是在这样的暗示之中,摩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血亲是什么样的人。
于是。
她笑了。
笑的很开心。
——————
真是笑死了。
哪有什么野心勃勃之辈。
哪有什么窥伺王权之人。
哪有什么帝皇身上有关于亚历山大大帝的影子。
哪有什么盘踞在银河的东南边陲,渴望着统治一切的野心家。
在她面前的是谁?
在她的面前的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小家子气、政治考量、鲁莽之焰、还有天真与简单到一眼就能看穿的小小理想的家伙,真的就是那些人口中的野心勃勃之辈么?
……
……
呵!
哪有什么野心狂徒啊。
哪有什么扩张主义者啊。
哪有什么雄才霸略、心怀不轨的帝国大患啊。
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渴望割据一方、渴望在帝国中保留一定独立性、渴望让自己的故乡不必完全被人类帝国所同化,并在实际行动中,总是无意识地把奥特拉玛和人类帝国视为平级的……
藩王而已。
藩王,五百世界的藩王。
这可能就是在基利曼心中所燃烧的究极理想了。
至于帝皇的子嗣、人类帝国的掌权者之一、伟大的军团之主与基因原体、以及整个银河东方潜在的统治者之类的事情,则是完全不在基利曼的心中,也完全不会被他所重视,他的渴望唯有五百世界,他的贪婪也唯有五百世界。
一介藩王。
一介五百世界的藩王。
罗伯特-基利曼,仅此而已。
——————
那好吧,兄弟
就让我们来聊一聊吧。
为了我们的合作,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好好的,聊一聊。
——————
“摩根,我的血亲。”
“我很荣幸的向你介绍:我的宫务尊主,我的养母,在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塔拉莎-尤顿女士,她是五百世界的瑰宝,同时也是我的瑰宝。”
第一场合作会议之后的晚宴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在赫拉城堡那华贵的大宴会厅中,数以千计的人群攒动着,一眼望去尽是一些贵不可言的大人物:星球总督、机械神教主教、骑士家族至高王、又或者是来自于马库拉格各处的议员与贵族们。
这些凡人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在这里如同夏日的蚊虫一般寻常,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又或者说是所有人,都渴望能够挤到两位基因原体的面前,但是在原体卫队们那冰冷的注视下,最终成功的只有被马库拉格之主所亲自召唤过去的寥寥几人而已:但除了这一点之外,这绝对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宴会。
在最后一杯酒液也被饮下了之后,基利曼带着自己的血亲,低调地离开了渐渐散去的人群,来到了一间私密的会室中,紧随其后的侍卫们被留在了门口,而房间之中只有一位早已等待的人物。
初次见面,尤顿女士。
摩根的笑容依旧是堪称完美无瑕的,她走上前去,让自己的膝盖弯曲,令尤顿能够不用抬高胳臂就能与她握手,第二军团之主与宫务尊主在相见的第一刻就同时泛起了真挚的笑容,这让马库拉格之主伫立在一旁,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喜悦与欣慰。
“哪怕是在马库拉格,我也一早就对饮魂者的大名有所耳闻。”
尤顿与摩根握着手,她对于见到一位新的基因原体显得非常地淡然与从容,她拉着摩根,做到了她与基利曼谈心时会坐到的那张长椅之上,而马库拉格之主只是看着容不下另一位原体的长椅,默默地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
当我在暗黑天使军团战斗的时候,也同样听说过来自于奥特拉玛的贤名。
摩根眨着眼睛,向着尤顿女士露出了自己俏皮的睫毛。
原体之母,任谁都会感慨她的智慧与理性。
尤顿笑了,她上下打量着这位比她想象中还要更为和善的基因原体,心中的一块巨石不由得悄悄地落地了:如果基利曼的血亲都是这样的人物,那么也没什么需要她去担心的地方了。
而且……
尤顿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当她真正的近距离与这位名为摩根的基因原体接触的时候,她越看,越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基利曼。
在摩根的身上,似乎有与她的养子相似的灵魂:在尤顿女士的眼中,摩根与她的孩子基利曼是如此的相像,就像在基利曼的眼中,摩根就仿佛是第二位尤顿女士一般。
“哪有什么理性与智慧,我不过是一时幸运,拥有一位如此出色的儿子,沾了些光。”
摩根与尤顿一起坐在了长椅之上,基因原体轻轻的念叨着自己的法术,让她的身躯在不知不觉间缩小为了可以与原体之母并肩谈话的体型,不过是三两句,两位女士就已经互相握着手,言笑晏晏。
我反而觉得,在这件事情之上,幸运的是基利曼呢。
看到自己的血亲微笑着看向了自己,基利曼不由自主地稍微抬起了头,他的理性与谨慎在对尤顿女士的骄傲中被冲散,竭尽全力保持冷静的声音,缓缓地吐露出了在基利曼眼中的谦逊之言。
“这没什么,摩根。”
“父亲与母亲是任何人生命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我只不过是拥有了任何一位幸运的凡人都会拥有的事情,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奇物,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属于我的幸运,属于我的瑰宝。”
马库拉格之主的话语在房间中掀起了新的笑声,这让伫立在门口的阿斯塔特们不由得扭过头,看向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就像凡人的家庭聚会所会出现的声音一样。”
一位略显年轻的战士不由得轻声地自言自语到,这为他吸引来了大量的古怪目光。
“凡人?”
一个同样轻声的质疑在无所事事的战士们之中响起,轻到似乎生怕打扰到屋内的欢乐。
“是啊,凡人们的家庭,我昨天在居民区警卫的时候,就曾经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年轻的极限战士信誓旦旦。
“我很清楚的记得:母亲、母亲的妯娌,还有母亲的孩子。”
“……”
“……”
“你要不要修改一下你的话,小子?”
蓝色战甲之中传出询问。
“不,我觉得挺好的。”
一旁的银色战甲缓缓地说出了不同的意见,面对着随之而来的极限视野,战甲中的人物只是露出了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挺好的形容,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