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十四军团之主
荣光女王坚韧号作为一支纯灰色舰队的领袖,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君临了这个世界。
莫塔里安是这艘沉默的虚空君王的唯一主宰,他与他的第十四军团,那个同样沉默、坚定且不可阻挡的战场碾压者,是这场异形灭绝战中唯一的主角:尽管荷鲁斯才是这一切的发起者。
影月苍狼军团的基因原体旨在通过一次并肩作战来进一步地团结他身边的两位兄弟,让察合台与莫塔里安能够更好的融入他的小圈子里,为了这样的目的,荷鲁斯甚至放弃了这场浩大战争的荣耀,他只带着一支必要的卫队,大约两百名来自克苏尼亚的老兵,由塞詹姆斯和阿巴顿负责统帅,在这场战争期间,荷鲁斯与他的两百名战士就一直停留在坚韧号上。
但可惜,就目前看来,牧狼神的努力堪称收效甚微,莫塔里安的确率领着他的子嗣拔掉了一个又一个异形盘踞的星系,尽情的沐浴在攻城略地的荣光之中,但是察合台可汗却拒绝加入任何联合作战的计划,他的理由也是无比的充分:与其让第五军团和第十四军团两支风格完全不同的部队在勉强的合作中相互碍眼,倒不如让他率领自己的子嗣去骚扰异形国度的边疆,至于所谓攻城略地的荣耀,如果莫塔里安执着于此的话,察合台倒是没有半分争夺的想法。
而在巴巴鲁斯之主的眼中,再也没有比这更明显的怯懦举动了。
这位所谓的乔戈里斯大汗在畏惧,在逃避,在毫不犹豫地露出自己的软弱本质: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不过是一个蛮荒世界走出来的汗王,在一帆风顺之中享受着自己的虚化时光,他没有经历过如同巴巴鲁斯式的苦难,自然也就没有被苦难所磨砺出来的高贵品质。
莫塔里安甚至懒得再去遮掩什么,在军团旗舰的深处,他那轻柔且沙哑的话语如同他举手投足之间的毒雾一般,萦绕在整个房间。
你挑选了一位错误的战争同盟,荷鲁斯,我的兄弟,你犯下了一个错误。
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在战争的边缘游走的幽灵,那么伱完全可以在我的军团中寻找,不过这可不容易,毕竟我的子嗣都是拥有着荣耀的战士,他们可不会让自己自甘堕落到如此的地步。
巴巴鲁斯之主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笑意,而荷鲁斯却并没有回答太多,正当影月苍狼的基因原体保持着一种难得的沉默的时候,加罗的那封信件及时的来到了莫塔里安的眼前。
死亡之主堪称大发雷霆。
而牧狼神则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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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罗没想到,他的基因之父会来的如此之快。
莫塔里安没有待在他的荣光女王上,而是搭载着名为第四骑士号的新锐战舰,在一片沉默、苍凉与错愕之中,来到了他的战斗连长的面前,身边只有他最信任的子嗣和战士。
巴巴鲁斯的苍白之王把自己包裹在了一件黄铜色与骨白色相交错的铠甲中,他披着一件浅灰色的斗篷,将那锐利且阴骜的目光遮掩在了黯影之下,他的面容憔悴,大半张脸都遮掩在了斗篷与那张巨大的呼吸器之后,只留下两颗如鹰一般的眼珠,潜藏在深陷的瞳孔之中。
他的身边无时无刻不围绕着一层有毒的气体,伴随着他的缓慢呼吸而不断的翻腾、蔓延,那是来自于巴巴鲁斯的礼物,是莫塔里安在银河的燃烧与群星中对自己故乡的最后眷恋。
他就那样伫立着,先是在战舰高大的舰桥上,转眼间就来到了自己子嗣的面前,他从一场薄薄的迷雾中现身,宛如等待着葬礼与哀悼的宾,又仿佛是从灵魂的彼岸匆匆而来的宣死者。
加罗抬起头,看着那斗篷之中的身影:他的父亲,他的原体,他立下誓言的主君。
“大人。”
战斗连长开口,声音有一些干涩,还有着一丝极为微弱的,他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但是苍白之王感受到了他。
显然,他的子嗣内心中的每一处软肉正在瑟瑟发抖,也许那是早就已经剔除的恐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倾向于人类作为野兽而保存自身的本能。
常理上来说,阿斯塔特不会感受到恐惧,他们是纯粹的怒火与审判的象征,在星河间散播着不可战胜的战争神话:但是基因原体则是更胜一筹的产物,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世间常理的天敌,在这些帝皇的造物面前,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就比如说,来自阿斯塔特战士的恐惧,那是一种近乎于纯粹的野兽本能,是趋利避害所带来的不假思索的行动,哪怕是一次又一次的洗脑也无法抹去它。
而现在,莫塔里安就捕捉到了它:他捕捉到了自己的子嗣对自己的恐惧。
两种心情几乎同时在他的心底绽放开来,他先是感觉到了一丝不满与愤怒,这是一种理所应当燃起来的怒火。
他自认为对军团,对子嗣,对每一名来自泰拉与巴巴鲁斯的死亡守卫的确用心良多,他不愿意成为像自己的基因之父那样失败的引导者与父亲,所以,他把他的意志扑在了死亡守卫身上,将自己的子嗣引导为了银河中最强大的战士,用真正正确的思想与意志武装着他们所有人。
他们怎么可以畏惧他?
但随后,或者说,在同时,他又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喜悦,一种无言的骄傲,一种被承认的诡异满足感,在最一开始,这只是一丝轻柔的湿润气息,但很快就如同微风一般,在他心灵里的每一寸角落中回荡。
他们当然要畏惧他。
毕竟,他将化身死亡。
谁会不畏惧死亡?不畏惧永恒的宁静与无声的镰刃?不畏惧那终将到来的宣判与执行?
他化身死亡,化身为无数生命心中手持镰刀的不祥黑影,他的军团碾过一座座负隅顽抗的堡垒,将巫师与异形的帝国湮灭在旋风鱼雷的轰鸣声中:这是他的命运,他的责任,他将作为一个世人畏惧的死亡化身,督促着真正的纯洁与理性重新降临到这个疯狂的银河之中。
在加拉斯帕,在阿布斯都,在每一个寂静的午夜,在每一个他摧毁了巫师密会或者异形国度的安详时光里,他漫步在月光下,死亡寿衣仅仅跟在四十九步开外:每当这个时候,莫塔里安就会再一次地问询自己的内心,而得到的答案也总是最为坚定的。
他将化身死亡,所有人都敬畏的那一个,哪怕是他的兄弟也会在内心中祈祷着他的仁慈。
所以,他们应畏惧他。
理应如此。
莫塔里安仰起头,他看着眼前的战斗连长,一个纯正的泰拉裔死亡守卫:加罗并非来自艰苦且独一无二的巴巴鲁斯,这让他的品质难免有些缺憾,无法体会到银河中真正的高贵与坚韧,但是没关系,这位连长拥有着一些仅次于巴巴鲁斯人的美好品质,他的能力,他的态度,他的坚定,莫塔里安通通记在了心中,所以,他能够独掌一个人数众多的大连,偶尔作为泰拉裔而受到苍白之王的青睐与信服。
这是他应得的,莫塔里安从不会抹杀子嗣们的功勋,他不屑于与某个暴君为伍。
他先是轻哼了一下,随后盯着自己的战斗连长,声音缓慢且异常的沙哑,仿佛蝰蛇慢慢地游走过干燥的海滩。
加罗,我的子嗣。
你为我攻下了这个世界,这很好,我原本以为你会需要我的支援与助力,但显然,你的力量与坚定克服了真正的困难。
就像我曾经教导过你们的一样,每一场战争的胜利都来源于冷静与决心,而在今天,你向我展示了你所拥有的坚定信念。
就这样坚持下去吧,我的战斗连长,战争远远没有结束,你会从你的顽强中获益的,我保证。
基因原体的声音堪称温柔,他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环视着自己的每一个子嗣,肯定着他们在过去一天中的浴血奋战。
但可惜,加罗并非是一个会沉溺于胜利与殊荣的人物,在几乎每一名死亡守卫都因为原体的亲临与肯定而陷入了喜悦的沉默中时,战斗连长上前一步,默默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让他的话语不至于打断身边兄弟们的短暂快乐。
“这并非是只属于第七大连的胜利,大人,我们得到了帮助,来自于暗黑天使……”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原体的动作已经蛮横的阻止了这一切:莫塔里安心不在焉的调转着手中镰刀的方向,轻轻的擦拭着它,手掌之下便是雪白的锋芒。
我知道,加罗,这些我都知道,你的汇报中已经非常详细地说明了这一切,甚至挤压了你对麾下战士的推崇,早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就知道了这里的一切,无论是暗黑天使,还是那个,巫师。
你不应该让她插手这场属于你们的战斗,加罗,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一个玷污了第七大连荣誉的选择。
“大人,我……”
加罗张了张嘴,但是面对着自己的基因原体,他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尽管他的理性告诉他这个决定并非不可接受,但是面对着原体的伟岸,思考着军团之间的传统与履历,他却久久不能开口,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
到最后,反而是原体那苍白的面容中流露出一个短促的笑容,他的话语在空气中流淌,让战斗连长不由得低下了头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战斗连长,我清楚你的想法,你毕竟是我的战士,我了解你。
你想获得更好的胜利,更完美的胜利,在将荣耀紧握在手中的同时,让鲜血更少的流淌,你想保护你麾下的战士,哪怕只是再多存活一个。
莫塔里安缓慢且温和地讲述着这段话语,但在转瞬之间,他的腔调便重新变得喑哑,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只有战斗连长能够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但是,加罗。
你听好了,有些道理我只会讲述一遍。
不要依赖巫师,这是我最后一遍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不要依赖巫术的力量,也不要轻信巫师的任何一句话语,哪怕它听起来再怎么正确。
唯有理性、坚定与决心才是银河中的通行证,再强大的巫师也只会倒在坚定决心的脚下,我已经砍下了无数巫师的脑袋,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一点。
也许你会觉得,巫术的使用让胜利变得简单,让死亡的苦难更少的降临,但是,加罗,我的战斗连长,请你记住我的话。
苦难是一种恩赐,苦难是一项宝藏,苦难是银河中最伟大的力量源泉,它能让最孱弱的人升华为最坚定的战士,不要逃避苦难,那不是一种折磨,而是人生试炼中必要的一部分。
唯有苦难才会缔造出真正伟大的战士,就像唯有巴巴鲁斯人才是银河中最伟大的故乡,我的兄弟们成长在绵软且温柔的环境中,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远不如我,而理所当然的,我会让你们远胜于他们夸夸其谈的军团,就从体会苦难开始,我会让每一名死亡守卫知晓战争的真谛,而不是在一帆风顺的所谓征服中养尊处优地去胜利。
所以,不要迷信巫术的所谓力量,我的战斗连长,也许这一次它表现得很得力,但这终究只是一种走捷径的手段,只是一种不劳而获的龌龊,难道在我的率领下,死亡守卫所斩下的巫师头颅还不够多么?你应该意识到这一点的,当我们的大军踏破了苦难与艰辛而来的时候,他们洋洋得意的巫术宛如烈日下的冰屑般脆弱。
记住这一点,加罗。
不要再犯了,我希望能看到一个不可阻挡的第七大连,而不是在巫师的谎言中逃避战斗与流血的软弱军队。
我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加罗沉默着,他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懊恼与羞愧,以及对基因原体那智慧发言的五体投地。
莫塔里安轻轻抬起一只手,拍了拍他,显然,基因原体对自己子嗣那迷途知返的态度感到了满意与欣慰,他愿意原谅他,当然会愿意原谅,又有哪个父亲会真正的苛求自己的孩子呢?
现在……带我去见她。
见见那个巫师。
我的兄弟荷鲁斯,对她很感兴趣……呵,他总是这样,有一些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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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莫塔里安,作为原体最信任的子嗣与兄弟,一直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边。
加罗走在了他的前方,又或者说,所有人的前方,而莫塔里安紧跟在加罗的身后,他们组成了这支队伍的前两位,而他只能屈居于第三位:暂时如此。
他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不要在基因原体的身上停留太久,也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这并不困难,因为当那银发的凡人女性在暗黑天使的黑色浪潮中现身的时候,莫塔里安的全部注意力便被这世间少见的强大巫师所彻底地吸引了。
作为灵能者,这位女性的确是强大非凡的,也许只有马格努斯或者极少数最优秀的智库才能与她身上的灵能气息相提并论,更不用说此时的她正被海量的灵能咆哮所包裹着,那也许是一次颠簸的亚空间旅行的结果,但此时此刻,它怎么看都只像是对莫塔里安的挑衅。
第十四军团的基因原体毫不掩饰的嗤笑着,他那尖锐且苍白的声音在回廊中游荡。
你就是庄森的巫师?我可从不知道,我的兄弟居然还有养宫廷小丑的爱好。
他笑着,快乐地笑,这种肆意地享乐直到摩根从暗黑天使的集群中真正走了出来,行了一个对待同级的礼仪。
幸会,死亡之主。
她说着敬语,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气息,就连莫塔里安的笑声都渐渐的停息了下来,眉头慢慢皱起。
摩根的嘴角勾起,她继续着一字一顿的话语。
不过,在正式的交谈之前,请让我感谢你填补了我在知识上的空区,莫塔里安阁下。
毕竟,在遇到你之前,我可不知道什么叫宫廷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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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就站在原体的身后,没人比他更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亲眼目睹了莫塔里安那放松的,原本松弛的手部皮肤是如何在一瞬间停止了它们的颤抖,并在下一刻重新紧绷起来,就仿佛从一个老者直接成为了暴怒的狂徒。
基因原体的手指在敲打着,当所有人都在发愣的时候,他就在抚摸着镰刀的把柄。
莫塔里安陷入了沉默,伴随着这种危险的沉默,一些死亡守卫开始填装自己的武器,而这很明显的动作旋即影响到了暗黑天使,在一瞬间都不到的犹豫之后,庄森的子嗣们冲到了摩根的面前,将她安置在第一军团的保护之下。
而迎接他们的,是莫塔里安的愤怒,他没有直接的出手,但在他愤怒的瞪视下,唯有那位摩根女士还在傲然地伫立着,她甚至紧盯着莫塔里安的瞳孔,仔细地欣赏着自己的容貌。
莫塔里安冷哼了一声,作为基因原体的气势在这一刻彻底地蹦发了出来,哪怕是他身后最坚定的死亡守卫也在不自觉的颤抖,渴望着再一次的下跪与臣服,而那些离他们最近的暗黑天使也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克制。
而她依旧没事。
更有甚者,当她拍了拍自己的手,一道无形的屏障便在一瞬间笼罩了所有的暗黑天使,原体的气势就宛如沙尘般毫无用处。
她笑了笑,而在这时,他才看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在不知不觉间保护住了所有的暗黑天使,他很确信,哪怕死亡守卫的枪弹打击在那些护罩上,也毫无用处。
他再一次地确认了一点。
这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无论是加罗,还是莫塔里安这个蠢货,都没有预测到她真正的力量。
但他不同,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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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塔里安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也许是摩根的话语让他抓不住把柄,也许是在如此时间和暗黑天使发动冲突多少有些不智,总之莫塔里安在撇下了荷鲁斯下达的命令之后,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唯有原体那双发亮的眼睛在不断地闪耀着怨念的色彩,似乎在酝酿什么。
而他也终于抓到了机会。
在前往坚韧号的旅途之中,他注意到了那位有些形单影只的凡人女性,她游荡在一个个走廊之中,欣赏着风景。
他走上前去,露出了一个尽可能友好的笑容,然后伸出了象征着友谊的手。
“卡拉斯—提丰。”
“乐意为您效劳,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