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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杜兰闹剧(十)

    在黎曼鲁斯找到约林之前,他还经历了另一场战斗。

    那个狼主与狼人的片段不仅仅在两个军团的通讯网络之中流传,也同样在杜兰人的网络中掀起了巨浪,与刻意避开了这张图片的骑士与狼群不同,已经近乎于穷途末路的杜兰人可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就在第十三大连的狼主下达了摧毁那些摄像仪器的命令的时候,如同兽群迁徙一般的雷鸣脚步声便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显然,杜兰人的援军已经抵达,而且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快、也更多。

    数以千计的杜兰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眼望不到尽头,所有的军官都在将那张渗人的照片大肆展示着,于是,保家卫国的高尚怒火与对侵略者的切齿仇恨便披上了最为神圣的外衣,与数千年来对异形与变种人的彻底敌视教育在这一刻碰撞,发酵,最终形成了足以吞噬天地的不灭斗志。

    约林带了三个小队,这个数量并不足以挡住这股无畏的狂潮,狼主招呼着自己的战士聚集在剧场中央的舞台上,依靠着这里的地势与高度搭建了一条临时的防线,在这里,他们只需要将自己的枪口对准几个出入的地点与缺口,就可以组成一道绞杀任何生命的钢铁风暴,而在他们的头顶,那个关押着他们昔日同伴的铁笼也在吱呀作响,显然,里面的怪物闻到了战争的气息,正变得愈加的疯狂与嗜血。

    就这样,战斗开始了。

    在无数的枪响与咆哮中,空气也在伴随着高温与深呼吸而不断地扭曲着,每个人的目之所及在不断的颤抖,就仿佛一切都在燃烧。

    杜兰的军势前仆后继,狼群的枪口尖啸不断,所有人都在这死亡的漩涡中挣扎着,杜兰人那暗红色的盔甲很快就堆满了小半个大殿,他们的战友甚至可以在尸体的掩护下从容的推倒更多的墙壁与阻碍,尽管每一步都在流血,但是他们的确在前进,而与这种前进相对应的是,一名又一名鲁斯的子嗣开始倒下,暗红色的狂潮与暗红色的血潮就这样在野狼的愤怒咆哮中席卷而来。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如接下来的一幕让狼主感到绝望:他听到了一种他无比熟悉的弹药数即将清零的咔哒声,不仅是他自己,而是四面八方的几乎所有人。

    狼主咬着自己的牙根,咬到他的两排牙齿都感到了彻骨的疼痛。

    “我迟早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他轻声的嘀咕着,然后举起自己的枪,一枪打下了那个关押着狼人怪物的铁笼,在铁笼落地的瞬间,狼主闪身过去,重重的踢了一脚,将它踢向了杜兰的军势。

    在如此剧烈的碰撞中,理所当然的,当关押着怪物的牢笼砸落在地上的时候,它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彻底的四分五裂了,它所监禁的那头野兽也重回到了世间。

    这头彻头彻尾的怪物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便迫不及待地扑向了杜兰的军队,宛如狂暴的黑色飓风席卷过柔嫩的花圃一般,杜兰人的武装在它的尖牙利爪之下像是朽烂的纸片般脆弱,一时间,鲜血四溢,肢体横飞,无数的杜兰士兵捂着自己的喉咙,倒在了血泊之中,又或者干脆被撕扯地七零八落,再也看不出来曾经是一个人类。

    “所有人!”

    抓住这个机会,约林高举起自己的战斧,他咆哮着,率领着仅剩的战士,冲向了开始动摇的杜兰军势,战斗变成了纯纯粹粹的近战绞杀,狼群的战吼与狼人的野性化作了横行无忌的血肉磨盘,碾杀着最勇敢的杜兰人。

    狼主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他只是单纯的高举起自己的斧子,凭借着早就刻进了肉体中的战斗记忆,一次次地举起与落下,无情的收割着一条条生命,感受着一丝又一丝的恐惧在这个大殿中酝酿,直到那些最勇敢或者说最疯狂的杜兰人死在了战斧与利爪下,只留下那些不够坚定的人物。

    他甚至不敢感到快乐,因为那游荡在耳边的狂野嚎叫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某种放纵所会带来的后果。

    血腥的搏杀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狼主的每一寸视野都被纯粹的血色所占据,直到他的铁靴再也踏不到一寸干净的土地,大殿终于回到了他们的手中,但尽管如此,在外面依旧簇拥着不计其数的杜兰军队,他们看起来有些畏惧,却并未溃逃。

    而就在他开始思考怎么办的时候,他听到了两声狼嚎。

    巨狼,两条巨狼,它们从杜兰人的背后突然出现,从战场的边缘现身,毫不犹豫地撕咬着这些人的喉咙,而在它们的身后是成群结队的铁灰色身影,那是一大批涌入了战场的太空野狼,他们在一瞬间就冲入了杜兰人的战线之中,当这些可怜虫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包围的时候,咆哮的链锯剑已经割下了数百名杜兰人的脑袋。

    而在这不可战胜的钢铁风暴之后,还有着一个最高大、最威猛、最不可战胜的身影,他紧握着自己的链锯剑,宛如一位从天穹之上莅临于人间的战争之神一般,行走在再无悬念的战场之中。

    从这一刻开始。

    战斗结束了。

    屠杀开始了。

    ——————

    黎曼鲁斯注视着自己这个已死的儿子。

    或者说,这个生物。

    最起码,它曾经是自己的儿子。

    无人敢于打扰基因原体,芬里斯的狼王就这样伫立在无数杜兰人与太空野狼的尸体所堆砌成的庭院之中,安静地观察着已经彻底死去的狼人,看着它那狰狞的头颅,那血盆大口,那猩红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昏暗的天穹:这便是这头怪物死去时的模样。

    它是在战斗中死去的,杜兰人绝望的挣扎终究给予了它足够的伤害,那魁梧到畸形的身躯没有了动力甲的保护,被激光、子弹、刀剑甚至是拳头击打地千疮百孔,尖锐的獠牙与利齿在它一次又一次粗暴的撕开杜兰人的喉咙与胸膛的时候一个又一个的崩落,甚至连那些茂盛的毛发都已经被鲜血染湿了,打了绺,黏糊糊地贴在了皮肤上。

    但与此同时,它的死又是如此的辉煌,它杀死的杜兰人可能比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鲜血深深地渗入了指甲,再也抹除不掉了,某种意义上,它获得了任何一个芬里斯人都梦寐以求的死亡方式。

    鲁斯看着它,缄默不言,最终,基因原体缓缓地半跪着,手指轻柔地抹去了子嗣脸上的血腥,缓缓地拂上了它的双眼。

    也正是在这时,他的狼主走上前来,铁靴踩踏在已经渐渐冷掉的血肉之上,发出了黏糊糊的滋滋响声。

    约林就这样走到了他的君王面前,低着他的头颅,狼主在刚刚的战斗中并不是毫发无损的,他始终冲在最前方,浑身的伤口与疤痕足以让任何阿斯塔特油然生畏。

    但鲁斯没有看他,他只是安静地端详着死去的孩子,半响之后,才缓缓地发问。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只是在等。”

    只有在自己的基因之父与君王面前,狼主的声音才会夹杂在嗫嚅之中。

    等?等什么?

    “解药、真相、解决办法……或者其他……”

    不会有的。

    那是永冬的新芽,是长夜的日光,是逃兵的勇气,是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东西,我们不用期待奇迹,也不用期待诺言。

    狼王站起了身,他比自己最魁梧的子嗣都要高上太多,所有的太空野狼都在远远的列队等候,敬畏着基因之父的伟力,只有站在他身边的狼主艰难的抬起头,苦恼于自己的困惑与迷茫。

    “我们曾经变成过这样,大人……我还记得……”

    我也记得,约林,我记得所有事情,我记得那些被诅咒的名字,他们曾经与我们亲密无间,并肩作战,但他们失败了,他们没有承受住这股力量,现在,它们只能在芬里斯的黑夜中徘徊,成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我也知道,不是曾经,这也是未来,凯尼斯螺旋给了我们力量,狼的咆哮在我们的血脉中翻涌,让我们能够在群星间赢得数之不尽的战争,但当我们无法驾驭它的时候,它决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难道就是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么?

    这话语让约林有些颤抖。

    “您……都知道?大人?”

    黎曼鲁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露出了一种裹挟着讽刺与苦涩的笑容,他看向了自己的狼主,看向了第十三大连的主宰,他曾经的持盾侍从,他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哪怕直到诸神的终焉,他都会选择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每个军团都有自己的诅咒,约林。

    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上,没有人是能无忧无虑的,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些蠢蛋。

    我的每一个兄弟都是如此,他们就像是我一样,我们的血脉给了我们的子嗣以强大到非人的力量,但这份力量并不是免费的。

    每一个军团,都有着一种通向最阴暗未来的可能性,如果有些军团看起来是如此的完美与无懈可击,那不过是它们的灰暗被小心地隐藏了,又或者,干脆被背负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是最危险的。

    所以,全父才会需要我们,需要我们这群刽子手,因为糟糕的事情可能会在任何一个军团中出现,所以饮血的铡刀必须时刻光亮如新,毫不留情。

    只有我能做到这一点,我的兄弟们,他们太过于矜持、傲慢、善良、犹豫,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弱小,所以做不到这一点。

    我曾经以为我们是特例,是受到全父与命运偏袒的那一个,甚至当掌印者警告我的时候,我还不以为意。

    现在看来,这也不过是一种狂妄的逃避思维,在这一点上,你我倒是没什么区别。

    “大人……我……对不起,我不该欺瞒你……我向您……”

    别对我道歉!

    黎曼鲁斯的怒火在一瞬间被点起,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消失无踪,他烦躁的摆了摆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声音中是毫不留情的指责与诘问。

    我知道你的心思,约林,伱想把事情压下去,你不想让这种昔日的幻影毁掉军团,哪怕这意味着要欺瞒我,你也决定要这么做下去,我不能说这是错的,但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这个星球是肯定保不住了,我还得去应付我的兄弟。

    王座啊,希望他性子没那么糟糕,我们之前可算不上有多愉快。

    狼主的面容是如此的诡异: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那是欺瞒自己的主君与基因之父所带来的绝望与自卑,但伴随着黎曼鲁斯的话语,这种绝望又成为了一种彻头彻尾的激动与羞愧,他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在苍白的狭长面颊上滴出一大片血红的斑纹。

    他还想说什么,但狼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话语,黎曼鲁斯靠近自己最信任的战士,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低沉语气缓慢得诉说着。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约林?

    你以为这只是你们的诅咒么?

    狼主抬起头,他的目光如炬,那是不可思议与惊愕所组成的火焰。

    鲁斯只是笑着,他一点一点地清算着,如数家珍。

    最开始,是在芬里斯上,一个准备编入第二大连的战士,它最终逃入了荒野,我亲自追猎了它,无人知道,事实上,在我们还没离开芬里斯的时候,就有三个了。

    然后,二连,五连,六连,九连……

    最近的一个是在四年前,八连的。

    他又拍了拍约林的肩膀,看着自己的狼主那有些呆滞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笑着。

    他们中的大多数和你一样,约林,他们本能地想要掩饰,只有两个人乖乖找到了我坦白情况,但是他们比你的运气要好,所以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狼主的口齿间泛出酸涩,他分外艰难且诚恳地开口询问。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大人?”

    怎么办?

    黎曼鲁斯摇了摇头,他的笑容是苦涩的。

    如果是我的某个狂妄自大的兄弟,他没准会拍着胸脯,从不知道什么鬼地方淘来一份谁都不清楚底细,八成后患无穷的办法。

    他不知道一点:有些苦难是无法逃避与解决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咬紧牙关承受,投机取巧的办法也许暂时会奏效,但终有一日会面临更可怕的反噬。

    而我不会那样做,约林,我没有那个能力与愚蠢,我的命运也决定了我想不出真正的解决之道:药物或者配方?也许有朝一日它们真的会出现,但最起码,现在,我们是不用指望它们的。

    它们只是我们心底的回声,约林,当我们聆听心灵中真正的声音的时候,我们就会变成这幅样子。

    所以,倒不如,继续战斗吧。

    最起码,腥味和哀嚎声能够让我们暂时不用去面对,剩下的,无非是听天由命。

    基因原体拍了拍自己子嗣的肩膀,他轻声说着最后的命令。

    现在,烧了它,忘了它。

    苦难不可避免。

    而我们还有仗要打。

    他堪称温柔地诉说着这个命令,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去,深深地呼吸着,聆听着结束一场战斗的声音。

    芬里斯狼王的这种安详与惆怅直到第三大连的狼主接通了他的通讯。

    “大人,我们侦测到猩红要塞的顶端有了传送的痕迹,是暗黑天使!”

    第三大连的狼主竭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那种愤怒与狂暴依旧在通讯器的另一端不断地翻腾着。

    黎曼鲁斯愣在了原地。

    他的表情是僵硬的,困惑的,甚至算得上是纯洁的,刚刚的那些淡淡惆怅被这个消息打的粉碎,狼王的五官在一瞬间定在了最标准的位置上,只有他的嘴因为最纯粹的惊愕而张开。

    那就像是一个孩子,在数个月的努力学习之后,获得了优益的成绩,但当他满心期待地坐上父母的车的时候,才发现那辆车并不是开往游乐园:而是牙医诊所。

    这种天真的惊愕只停顿了一秒,下一刻,黎曼鲁斯的面容已经变得恐怖,他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怒火在他的瞳孔中熊熊燃烧,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问向自己的狼主。

    你是不是弄错了?他答应过我的,那是一个诺言!

    “我们正在尽全力进攻……大人,我以我的生命向您保证,我没有弄错,那些暗黑天使已经传送进去了,我的符文挂饰能够感受到他们发动灵能的回响!”

    ……

    草!

    草他妈的!

    草他妈的莱昂—庄森!

    你他妈的,可真会挑时候!给老子整活!惹老子生气!我可去你妈的!

    狂暴的雷霆在血肉磨坊中肆虐,所有的太空野狼低下了头,不敢直面基因之父的滔天怒火,鲁斯挥舞着自己的链锯剑,像是一头真正的狼一般呲着牙,咆哮着下达了一道道命令:集结军队,准备风暴鸟,所有人都要和他一起前往猩红要塞。

    当风暴鸟那刺耳无比的轰鸣声贯穿了整个庭院的时候,狼王才转过头,看向了自己最信任的狼主。

    你如果真的想要为你的隐瞒行为而进行赎罪,约林,那就继续战斗!进攻!让杜兰的土地燃烧,让他们的悲鸣撕破天际,杀死你见到的每一个敢于抵抗的杜兰人。

    这就是太空野狼的命运。

    而我,现在要去解决一些私人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