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荷鲁斯
“向您致敬,影月苍狼之主。”
一个他不认识的凡人在向他弯腰行礼。
他们总是喜欢这样。
当他看到门侧那个矮小的身影的时候,荷鲁斯,帝皇最宠爱的子嗣,帝国的牧狼之神,第十六阿斯塔特军团的基因原体,便如此想到。
这位从克苏尼亚走出来的基因原体依旧在脸上挂满了和睦的微笑,他的目光迅速在这个凡人的身上打量着,视线掠过那些金光闪闪的勋章与纽扣,在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上飘逸着,他确信这是一名帝国军中的高级军官,但绝对不属于他麾下的部曲或者远征舰队,因为他认不出此人。
他可能与眼前的这个凡人在某场战役并肩作战过,不过那种临时配合的战役与友军对于一位基因原体来说简直多如繁星,很容易就会忘记。
但即便如此,荷鲁斯还是大踏步的走上前去,亲昵地拍了拍这名凡人的肩膀。
何须如此多礼,我的战友。
基因原体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尽管他从未奋力喊叫,却依旧在走廊与房间中轻而易举地泛起了浪潮。
你我都是为了帝国与人类之大业而浴血奋战的战士,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何时需要如此套的礼节。
这友善的言语让那位凡人军官的肩膀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变成了一种不敢置信的询问。
“您还记得我,大人?”
很好,看来他的确忘了什么。
一位战士,又怎么可能会忘记与自己一起流下血汗的同伴,我想那场战争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滴鲜血、每一个牺牲也同样烙印在你的记忆之中吧,我的战友。
在这堪称轻柔的声音之下,是一位凡人在基因原体的魄力与魅力面前那几乎无法保持思考的灵魂。
“是的……是的,大人,我当然记得!”
“在科托斯诺尔星,是您与您的战士在战局危机之时杀到,斩首了欧克兽人舰队的提督和warboss,拯救了我的军团、我的舰队、还有整个世界!”
科托斯诺尔……
这个名字在原体的大脑中翻滚着,荷鲁斯花了一个瞬间在自己浩如烟海的记忆与思维之中寻找着类似的片段,并在下一个瞬间就确定了它。
没什么特别的,那是一次他几乎不会记住的小事情:他和艾泽凯尔,带着几十名战士,在一个泰拉标准时内结束了战斗,在基因原体的内心中,那就像是周末的下午时光中一次兴趣使然的踏青。
不过在一个凡人的心中,那可能就是一生最值得回忆与崇敬的瞬间。
基因原体的内心在微笑,同时,他也想起了这个凡人的名字。
没什么,奥斯特先生,没什么,我们的到来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没有你和伱的部下的英勇作战,那个世界是等不到我们支援的那一刻的,你才是那场战斗里真正的英雄与功臣,比我更为重要的那一个。
你与你的将士,为了帝皇的大业而舍命奋战,而流血牺牲,这就足够了。
在这燃烧的银河中,没有任何一个牺牲会被忽视,就像没有任何一个背叛会被原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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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又在这些凡人身上浪费时间。”
艾泽凯尔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发出了一声怜悯的轻笑。
他,艾泽凯尔,或者说,我们可以用那个在未来会更为大名鼎鼎,会更为受人喜爱的名字:
阿巴顿。
“我真搞不懂,和这些凡人有什么好推心置腹的,我们有什么必须用到他们的地方与时候么,难道没有他们,我们就不能毁灭无数的异形与叛党,从神圣泰拉的星港一路杀到这里?”
这话音刚落,阿巴顿的旁边便冒出了一串嬉笑的言论。
“哦,当然,我们完全不需要他们,最起码英勇的阿巴顿大人完全不需要,他一个人就能干掉一整支的绿皮舰队,把一整个叛乱的星球吞进自己的肚子里,完全不需要火力掩护或者侧翼防卫什么的。”
“我……”
“谁会需要那么娘们唧唧的东西,我们的阿巴顿可是出了名的百战百胜~”
“托嘉顿!”
阿巴顿的鼻子里喷出了不爽的哼声,而他的四周早已笑声连连。
发出一连串嬉笑的影月苍狼完全没有再次同伴的羞恼,托嘉顿的脸庞一如既往地笼罩在愉悦的心情之中,亲昵的用手肘碰了碰阿巴顿的胸膛。
“哦,得了吧,我的艾泽凯尔……你生气了?”
阿巴顿板着自己的脸,似乎在竭力表现自己的怒火,但是当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托嘉顿的脸上,看到那挤眉弄眼的表情的时候,终于没忍住。
“噗——我,我生气——噗呵呵呵……”
走廊的角落里一时充斥着快乐的空气。
当荷鲁斯又一次拍了拍那个激动莫名的凡人的肩膀,看着他最终千恩万谢,就仿佛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好处一般,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之后,他转过头,只看见自己的几个儿子已经笑成一团。
牧狼神没费什么力气就搞明白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因为阿巴顿正一边笑着,一边揽着托嘉顿的肩头,又夹杂着笑音的语气通知他即将在竞技场发生的美好事情。
荷鲁斯耐心的等待着自己的儿子们从欢乐中恢复,才示意阿巴顿与托嘉顿跟上自己的脚步,而剩下的几名影月苍狼则是向自己的基因之父告别,去竞技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寻找消遣时间的东西。
牧狼神带着自己的两个子嗣穿过了一层阶梯,又拐过了一道长廊,最终在一间私密的厅堂前停下了步伐。
“哦……我还是想念复仇之魂,那里才像是一个战士应该待着的地方。”
看着扶手上的鎏金,阿巴顿不由得轻声地抱怨着。
我也很想念复仇之魂,想念它朴素的外表与强大的名声,还有荣誉回廊与军团竞技场,但是很遗憾,艾泽凯尔,我最强壮的孩子,它还需要在火星待上一阵子,一艘荣光女王级是检修可不是一件有多么轻松的事情。
对待影月苍狼,荷鲁斯的声音永远是真挚与坚定的,这是那些凡人永远都聆听不到的,也永远没有资格去聆听的信任之音。
阿巴顿陷入了某种由怀念与轻微不满所组成的漩涡之中,而荷鲁斯则是慢慢的推开了那扇大门,在大门内面是一座曾经辉煌到奢靡的行宫,尽管经过了阿斯塔特们的再次装修,却依然能看出昔日那些辉煌与懈怠的影子。
已经有人等待在那里了,那是荷鲁斯最为信任的两个子嗣:塞詹姆斯,还有阿西蒙德,当然,后者一般被他的战斗兄弟们称呼为小荷鲁斯,因为他与自己的基因之父着实是过于相像。
荷鲁斯缓慢地走到了主座的位置,在自己的几名子嗣到位之后,他才缓缓地坐了下去,宣告会议的开始。
塞詹姆斯,阿巴顿,托嘉顿与阿西蒙德。
这便是牧狼神最信任的大脑:四王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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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萨比斯战役结束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泰拉标准月,根据情报,东部战线的冉丹部队一直没有再发动新的攻势,暗黑天使正在尝试将战线前移,而铸造世界夏娜已经从战争前线逐步向补给中心转变。”
一如既往,塞詹姆斯站在房间的中央主持着这场会议,作为荷鲁斯最喜爱的一个儿子,这位四连长也是影月苍狼军团实际上的第二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根据上一次传回的情报,这个铸造世界的部分群体对帝国的统治心怀不满?
塞詹姆斯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基因之父的询问。
是的,夏娜的一些铸造主教与神甫认为不该在帝国与冉丹的战争中牵扯过深,由于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夏娜都是最核心的战场,甚至直接被冉丹的主力大军登陆过,所以损失异常惨重,这导致对帝国的不满声音在这个世界上愈演愈烈。
“一群短视的蠢货,难道没有我们,那些异形就不会来了么?”
阿巴顿发出不屑的讥讽,而荷鲁斯则是揉捏着自己的下巴,想着什么。
我的兄弟庄森,他难道没有试图去安抚他们么?
“第一军团的基因原体的确曾在夏娜召开了一场会议,但是根据流出的情报,他是通过某些比较……强硬与直接的手段,让主教们继续为帝国服务。”
荷鲁斯轻笑了一下,他悄悄地记住了这个铸造世界的名字。
好了,继续说吧。
塞詹姆斯点了点头。
随后,会议便照常进行着,一切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荷鲁斯本人是很少直接发言与提出意见的,如果可以,他更喜欢看着这些自己亲自选出的子嗣进行争辩与讨论,充分地汲取他们言语之中所闪烁的智慧火光。
而即使原体亲自敲定了什么,也不会让影月苍狼们直接俯首听命,他们依旧会坚持自己的意见,直到荷鲁斯用完美无缺的逻辑与言语让他们点头,而在一些极为稀少的情况下,子嗣的智慧也会战胜自己的基因之父,让荷鲁斯干净利落地承认自己的计划有所不足。
而在这种堪称美好的氛围中,他们的话题从银河的边缘一路延伸到神圣泰拉,又扩展到了那些目前银河之中战况最为激烈的地方。
“据说第十三军团又一次的空手而归了。”
小荷鲁斯带着一种唏嘘的声音说到。
“他们只发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世界,已经彻底的荒废了,那里极有可能也遭受了那些奥西里斯控心种的袭击与控制,直到被榨干了最后一滴血。”
我的兄弟基利曼,已经把那些玩弄巫术的异形当做了自己的心病。
荷鲁斯的感慨夹杂在轻笑之中。
和自己的军团共同担负曾经的屈辱,用并肩作战来洗刷它,这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罗伯特总是有些偏执,他总是会在事情不太顺利的时候固执己见,如果不是这个缺点,他可能会是银河之中最伟大的战略大师,没有人能在星河的棋盘中与他那恐怖的计算和统筹相对抗。
对另一位基因原体的感慨很快就被掩盖在了全新的话题之中,而这些粗鲁莽夫的话题又总是离不开战争。
”第十一军团刚刚打赢了一战,是的,他们又赢了,据说他们在一场跳帮作战中重创了冉丹的一个战斗月亮,如果不是后续没有及时跟进,恐怕他们还能重演第一军团在萨比斯星系的辉煌胜利。”
荷鲁斯笑了起来。
我的兄弟们总是如此优秀,优秀到甚至让我感到了一些压力,也许我也该向我的父亲申请一下,让军团去冉丹的前线获得一些功勋,而不是在这里无所事事,被那些人背后指摘。
笑声在房间里响起,荷鲁斯的四个子嗣随意地笑着,他们毫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功勋与战果,就像他们同样毫不在乎那些无名的恶毒谣言一般。
既然荷鲁斯决定让影月苍狼待在这里,那他们便会遵守,毕竟众所周知,牧狼神是帝皇最爱的子嗣,他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而率领自己的军团在银河的西部扫荡,从而没有参加与冉丹的大战。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荷鲁斯。
但没人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焦虑。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父亲。”
塞詹姆斯的话锋突然一转。
“第十一军团……已经有些过于突入冉丹的控制区了,我可以理解这是因为他们的战线之后便是太阳星域与神圣泰拉,但是这种行为难免过于冒险,那位巫术杀手一向拒绝与其他军团并肩作战,他可能缺少足够强力的侧翼掩护。”
他一向如此。
荷鲁斯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
第十一军团的力量足够应对这样的场面与损耗,我的那位兄弟虽然离群索居,但总是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击败他们的可能也就只有他们自己。
“但是……父亲,第十一原体甚至连凡人辅助军都很少携带,而且根据情报,第十一军团以污染为由清洗了大量曾被冉丹控制过的人类世界,这违反了长期作战所需要的准备和规律。”
……这的确是个问题,也许我该提醒一下他,不过我并不确定,他会不会认真的听我的建议。
“无视凡人的力量。”
阿巴顿露出一种轻蔑的笑容。
“这可不是一种智慧的举措,无视那些凡人的力量可是会出大乱子的。”
一旁的托嘉顿瞪大了眼睛。
“帝皇在上啊,艾泽凯尔,你是被谁给夺舍了么?难道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刚刚占据了你的身体?”
“……滚!”
阿巴顿有些烦躁,又有些想笑。
“我只是不喜欢那些在参谋部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伙,那些凡人军队中所谓的军官还有司令,很多都是靠着血脉与人际关系爬上去的,他们的确有能力,但是他们的能力未必配得上那个位置。”
“反过来,在战壕里,倒是真有可能存在着值得欣赏的人物,他们的刺刀与子弹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同样致命,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阿巴顿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絮絮叨叨,又掺杂着托嘉顿与小荷鲁斯偶尔的插话与讨论,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杂糅着回忆与战绩比拼的争辩,而荷鲁斯也没有去管这一切,他靠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子嗣们互相辩论着,感到赏心悦目。
随后,他抬起头,觉得有些恍然。
在冥冥之中,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但当他集中精力的时候,却又想不起来了。
恍惚间,他只能确定自己刚刚想到了他的一个兄弟,那个第十一军团的统帅。
自己想他干什么?
难道还能出什么事情?
荷鲁斯眨了眨眼睛,他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在慢慢的涌上心头。
但最终,他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