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可不认韩相宜拿出来的清单。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卧病在床的三年里,天天好参,好药吊着。

    每天好药,精心伺候才捡回一条命,活了过来。

    她不想承她这个情。

    韩相宜原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顾老太太的无耻,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无耻。

    竟敢当众理直气壮的想扣下她的嫁妆。

    无耻到毫无底线。

    冷笑道:“顾老太太,我记得楚国律法至今为止还没有,夫家克扣媳妇嫁妆的律法。”

    语气带着浓浓不屑,又冷淡。

    “你什么意思?韩相宜。”顾老太太听出了话里话外带刺的含义,拉下整张脸骂道。

    “意思是,一个在将军府当家主母大半辈子的人。

    竟然会这么无耻的去算计孙媳妇嫁妆。”韩相宜双眸凝上一层寒霜看向老太太,冷声质问道。

    顾老太太听见她的话,满脑子都是,无耻,算计字眼。

    她气得胸口卡得上不来气,双手握住拐杖敲了敲地板。

    骂道:“你可别忘了,你本身出身商户。

    能嫁入将军府,是你们韩家人烧了半辈子高香,你才有这个运气。

    才能高嫁到将军府。

    一个商户女,能嫁我顾家这样的门庭,你该偷笑了,竟还不知道知足。”顾老太太语气充满轻视,骂了一句。

    “众所周知,我是出身商户。也没有瞒过你顾家,那你们顾家明知道我是商户女,为什么还上门提亲三次?而且,不是我高嫁你们顾家,是你们将军府求着我嫁过来的。”

    对这种倒打一耙,蛮横无理的顾老太太,她不喜欢听什么。

    她就捡什么说。

    又说了一句:“哦,对了。你这条老命,还是你口中一口一个商户女救回来的。老太太你清高,你高贵,看不起商户女。那为什么三年前,三次上我韩家求娶我?”

    对顾老太太这种没良知的人,她不想再像从前那样顺着她。

    她若是在顾老太太这种良心坏透的人面前,表现的越顺从,越沉默,这种人就会越发上赶着欺负她。

    以前,她不计较。

    也觉得,一个老人不会坏到哪里去,顶多只是占占她的小便宜。

    直到,她一次次被洛晴川陷害,这才看清顾老太太的嘴脸。

    跪在祠堂旧疾发作,顾老太太心冷狠毒的嘴脸。

    才真正认清她。

    人说,人越老会变得心越慈。

    这顾老太太才是最狠的那个。

    所以,对这种恶人,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

    她不是想算计自己的嫁妆吗?那就好好算算顾老太太这些年花了她多少银子。

    每个铜板都算出来。

    “你……”顾老太太听见她的话,气得哑口无言,伸手摸了自己胸口。

    胸口处喘不上气。

    顾景年沉声道:“祖母,我求你别说了。还嫌咱们不够丢脸吗?”

    算计媳妇嫁妆。

    祖母丢的起这个脸,他丢不起这张脸。

    “放妻书我会写,但是这清单上欠下的银子,府里目前还没有那么多银子。”顾景年第一次为自己以为也是感到后悔。

    他双眸看向她,一张过分精致动人的脸,脸色白的过分,却无时无刻都在牵动着他的心。

    “景年,她想和离那就和离。她迟早会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后悔,和离了回去,她会遭受所有人的白眼。

    处处低人一等,她以后生活会被所有人轻贱,被所有人看不起。

    她会孤独终老一生。”顾老太太恶毒的想着。

    韩相宜以为和离了归家会是一条出路吗?

    不,那条路不会比将军府这条路好过。

    韩相宜以后一定会回来求她,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顾老太太只要看一眼那张清单,她的心就跳得突突突的快,脑门充血,头晕得厉害。

    “景年,以后,她以后会来找你复合。她会为自己今日做得事而后悔,到时,她若是提复合,你就给她一个妾室身份。哼,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再回顾家可就没那么容易,这种商户女就该做妾。”顾老太太心里无论怎么骂,都难以散她心中那口恶气。

    她看见那张清单上,每一笔都详细到日期,吃了什么药,详细到每个铜板都记着。

    好啊,这个韩相宜,给她留着这么一手。

    她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好像噌噌的往上飙起来。

    韩相宜听见老太太的话,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样。

    嘴角勾起一丝冷嘲道:“原来将军府自以为是的本领,是有遗传的。”真是笑死人了。

    “顾老太太,你一口一个商户女,你这么轻贱商人。你的命还是我这个商户女救回来的,你身上也沾了商人气息。那你是不是该羞愧到想死的地步?”

    “你,你,你……”顾老太太被气得胸口起起伏伏,被她当面怼得,自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祖母,我求你了,能不能别再说了。”顾景年抿紧唇,手握着拳,沉声着。

    顾老太太察觉到孙子脸色难看很多,抿着唇,没有继续说。

    怕刺激到孙子。

    瞪着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韩相宜看着。

    顾景年手紧紧攥着她给自己的清单,祖母的偏颇,晴川的欺骗,亲生儿子的撒谎,还有他的自以为是。

    将相宜推得越来越远。

    他若是在儿子冤枉她时,站在她那边,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眼眶微红,他缓缓闭上眼,眼眸止不住地颤抖着。

    声音里带着哽咽问道:“相宜,将军府里库房现在没有那么多银子,我给你立下字据。”

    韩相宜耳边听见顾景年哽咽的语气,眼前浮现起,他让自己认错时冷血无情的模样。

    他现在表现的不舍,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汤圆的死。

    被冤枉。

    他哪次都没站在她这边。

    自嘲讥讽着:“顾将军,收起你的眼泪。很假。”假得令人,胃里翻江倒海。

    “我记得将军府在郊外有个庄头,废弃多年,野草横生。这里三万八九百八十两,换那个庄头。”她不想日后拿着他的字据,跟他再有其他瓜葛。

    以将军府库房里那几千现银,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她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