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当地人是不允许在当地任职的,主要就是怕徇私舞弊,可在实际操作中,这个规定并没有被很严格的执行,一方面是官塘这地方又穷又远,许多外地人不愿意来这里任职。再有就是为了照顾那种长期在外工作,却与妻儿父母两地分割的干部。乡党委书记柳光全也是官塘本地人。
马景明家和其他农家大同小异,都是三间坐南朝北的正房,两侧是厨房、茅房和饲养猪羊牛的圈。不过四周圈起红砖围墙,还有那扇洋气的大铁门,都使得他家和周围农家有着很大的区别,老远就能看得到。
这时天才渐渐亮了起来,路上却已经有不少上街赶场的村民了,使得冷清的山路也多了几分人气。可马景明家仍然是大门紧闭。柳光全没好气都拿起那根旱烟袋,就在大铁门上重重敲了起来。声音刺耳响亮,传得老远都是。
过了半晌,屋里才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这么大清早的。”声音显得很是有些不耐烦。
“我,柳光全。”柳光全就闷声闷气地说道。
“哦,柳书记啊。”声音有些惊讶,随即又沉寂了片刻,才听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铁门上的一扇小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人拉开,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女人脸。年龄也就三十来岁,看模样倒也周正,不过明显是刚刚才起,显得蓬头垢面的,眼睛也还有些迷蒙。
这个女人柳光全认得,正是马景明的小媳妇郭玉珍。她是外地嫁到官塘来的,比马景明要小差不多十岁。当然,也是因为马景明的政府干部身份,要不然,几乎没有外地的姑娘愿意嫁来官塘。
一见到站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柳光全,郭玉珍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倒也透出几分娇俏来,“哎呀,柳书记来了呀?是找我们家景明吧?景明不是下乡去了吗?不在家。”
“少给我胡咧咧,我晓得他在家。”柳光全沉着脸就往门里挤去,郭玉珍也没法子,只得往旁边一让,柳光全就进了院子,径直朝正屋走去。
院子里抹得整整齐齐的水泥坪,这在官塘当地还真不常见。
“柳书记,景明他真不在家……屋里就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太方便……嗳,柳书记,真的……”郭玉珍一路小跑着阻拦,可柳光全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往正屋走去,急得郭玉珍是跺脚都没辙。
柳光全还没上台阶,堂屋的竹帘一挑,马景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了出来,脸色还有些尴尬,冲着柳光全讪讪一笑,喊道:“柳书记……”然后又冲郭玉珍递了个眼神,喊道:“还不赶紧去给柳书记泡一杯他喜欢喝的竹叶青?”
“哦。”郭玉珍就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马景明又挑起竹帘,看到柳光全脸上阴沉的意味心里就一突,又笑着对柳光全笑着说道:“柳书记,来来,快请里面坐。早上外头寒气重,小心着凉了。”
屋里也很漂亮,淡黄色的瓷砖,黑色沙发,茶色茶几,黄色组合柜,还有一台二十一寸的大彩电,和马景明的穿着打扮一样,一看就很讲究,说是城里的房子,也会有人相信。
柳光全也不是第一次来马景明这里了,可每次来,总是不禁会皱皱眉头。他总觉得马景明家里太讲究了,讲究得有些不合群。如果马景明只是一个普通人还好说,凭本事挣钱,那还值得大力宣扬一番。可他毕竟是一个政府干部,容易引人诟病,柳光全都不止一次听到过别人的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