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难道他不知城外灾民为患,竟然在此时偷闲?”

    乾德帝辨不出喜怒地说道。

    “陛下,武宁侯并非不知轻重的人,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断不会躲清闲的,待臣去武宁侯府问一问,请武宁侯来回禀陛下。”

    煊国公又笑眯眯地劝慰皇帝。

    “就你会和稀泥,做和事佬,耽误了朕的大事,看你还有何说辞。”

    乾德帝不愿再讨论这件事,摆手示意他们下去,揉了揉有些痛的头,看见案上一盏炖燕窝的瓷盅,端起来喝了,想了想让朱公公备辇,去芸嫔的寝宫。

    煊国公来到武宁侯府,秦含璋听到信,从后院出来到堂,寒暄两句煊国公示意秦含璋屏退下人。

    “含璋,如今到了我们行事的时候,只要你在灾民们作乱之时,带着皇城卫将其镇压即可,既在陛下那里立了功,又让大齐子民生怨。”

    煊国公还是笑眯眯和事佬的样子,说的话却是大逆不道的。

    “此事自由陛下决断,我如何能代替陛下发号施令?若是被陛下察觉,那就是欺君之罪,国公爷是要置我武宁侯府于死地么?”

    秦含璋冷淡地问道。

    “含璋说哪里话?此事若成,含璋便是异姓王,到那时怎么还会受陛下降罪,应是陛下奖赏才是。”煊国公含笑道。

    秦含璋明白煊国公所说的话,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既如此,此时可否告知含璋,那位欲拥立为主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总不能让我不知为谁所用,却肝脑涂地吧?”

    “含璋,你莫心急,只要做了这件事,我便告知你,之后你便是我们的同袍了。”煊国公安抚道。

    “国公是拿我当傻子吗?只要我做了这欺君之事,便为陛下所疑,日后就算不愿追随新主也无用,国公莫非是想试试,我可能不顾身上中的毒,将你的谋划公之于众?”

    秦含璋冷冷看着煊国公。

    “含璋这是哪里话?我怎会如此待你?只是大计未成不能泄露,这是新主旨意,我也不敢违抗。”煊国公一脸无辜道。

    “大计未成我便不知道何人也拥其为主吗?国公好谋算,莫非新主就是你?”秦含璋忽然剑眉微挑,挑唇笑道。

    “含璋多虑了,我哪里有那般心思,只是为新主所驱遣而已,受命于人不得不从,含璋莫要为难我。”

    煊国公无奈摇头苦笑。

    “好,那我便不为难你,夫人在府中制了一些吃食,食用后十分耐饥,这便要送去城外给那些灾民,只要夫人离开了,我便命人镇压灾民。”

    秦含璋似乎妥协了,退让了一步。

    “你说苏太傅之女,她做了什么吃食?若是有了吃食,那些灾民乖乖听话,还拿什么由头镇压?”煊国公不以为然。

    “这是我家夫人还愿的日子,要对众多百姓布施吃食,换得功德,偏偏赶上灾民之事,倒是成全了她,就算是我也不能阻拦。”

    秦含璋唇角微挑,并未说是什么吃食。

    “含璋,不要忘了大事才好,武宁侯夫妻双双亡故,武宁侯府还能撑多久?”煊国公的笑容浮在脸上,却并未达眼底。

    “国公也不要忘了,秦家人从不受胁迫,国公若想撕破脸皮,也不是不行,但是起兵谋反会是如何下场,国公不会不知道吧,到底是国公府先倒下,还是武宁侯府先倒下尚未可知。”

    秦含璋原本也是不苟言笑,此时脸上更是寒气逼人。

    煊国公注视秦含璋片刻,脸上笑容重新浮现:

    “含璋真是开不得玩笑,既是侯夫人要还愿,哪能不近人情至此?

    含璋还是要信守承诺,待侯夫人送过吃食,务必要镇压灾民。”

    “好,就如国公吩咐,不过这次之后,总要让我知道新主是谁,我秦家人总不能胡乱认主。”

    秦含璋也缓和语气。

    “那是自然,新主蛰伏了这许多年,就是在等这一日。”

    煊国公点头笑道。

    半个时辰后,武宁侯府的马车拉着三车食物,跟在苏浅浅的马车后面到城门前。

    外面灾民吵吵嚷嚷,城门被拍得啪啪作响,守城门的兵士脸上都严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西京城居然被百姓冲击。

    苏浅浅和秦含璋登上城门楼,这时襄王和徐国公也在城门楼上,襄王神情严肃。

    秦含璋和苏浅浅微微颔首,徐国公看着苏浅浅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秦家护卫从马车上抬下竹筐,竹筐里的东西被用毡子包裹,抬到城门前。

    “城下百姓,你们听我说!”苏浅浅朝着城门下喊道。

    苏浅浅的声音和软,这一嗓子没什么效果,秦含璋上前一步:“城下百姓听着,我乃武宁侯秦含璋!”

    秦含璋的声音温润清朗,穿透力极强,说出这句话城门下的百姓便停止了动作,抬头向城门上看。

    “想吃饱有容身之所,不要冲动做出糊涂事,有襄王殿下在此定会妥善安置,本侯亦允诺,不会任由汝等衣食无着。”

    秦含璋目光坚定神情平静,面上不怒自威,城下百姓的喧闹暂时停下,苏浅浅再次开口:

    “各位父老,雪灾虽是天意无情,但百姓是陛下子民,定不会置之于不顾。

    武宁侯府奉太子之命制出饱腹面饼,襄王殿下前来分配发放,每人两个另外还有面汤一碗。

    若愿意接受餐食的百姓拍成一列队伍在城下领吃食,若不愿的却故意冲击城门,便是居心叵测意图煽动民乱,百姓们与其为伍定会遭到惩治,想明白了自己分辨是敌是友。”

    苏浅浅说罢看着城门外,那些百姓有的疑惑地东张西望,互相小声议论,有的急忙抢在前面站好队,有的却悄悄向后退,渐渐分出三部。

    排队的百姓只有不太多的一部分,除了伤残就是拖儿带女老弱妇孺。

    “侯爷,可看清了?”苏浅浅轻声说道,指着界限分明的三部分人。

    “开城门!”秦含璋点头,随即一声令下,自己也大步下城门,带着皇城卫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