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大臣有的目瞪口呆,有的现出怒容,还有的像是早已经预料。

    乾德帝这时撩起眼皮,似乎有些吃惊穆王爷的表现。

    只是让他更为吃惊的是,殿外皇城卫果然进来,走到景王面前拱手道一声“得罪”,便将景王双肩按住。

    “你们做什么?父皇面前,你们竟敢对皇子无礼?”景王愤怒地挣扎。

    “皇兄,在你治下近二十年,大齐臣子离心离德,重臣蒙冤以至于谋反,难道你还不该自省吗?”

    穆王爷双手交握在袍袖里,搁在他隆起的大肚子上,抬头正视乾德帝。

    “你说什么?”乾德帝还是保持着以手支颐的姿势没变,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我说……”穆王爷连自称都变了。

    “大梁平郡王携使者上殿。”殿外太监高声唱,这是乾德帝宣的,只是上殿时间不太巧。

    平郡王带着简青鸾,还有几名穿着大齐服饰的使者走上大殿。

    景王的目光,落在其中身材纤细的一位使者身上,虽然微微垂着头,眼珠子却一直不安分。

    景王唇角挑起,猛地甩落两名殿前侍卫的手。

    “使者要接平郡王回大梁,质子归国对我大齐有何好处?若是没有,不如就留在大齐,平郡王也可四处游历饱览大齐风光。”

    乾德帝好像忘了穆王爷方才做的事,专心致志和大梁使者交涉。

    “陛下,平郡殿下回大梁,自然要有足够的诚意交换。”

    简青鸾从怀里拿出一卷帛书。

    现在大多时候人们都用宣纸写字,写在帛上都是很重要的事。

    “这是大梁将军简鸿亲笔所书,还请陛下准使臣宣读。”简青鸾将帛书托举到眉上,郑重说道。

    “准。”乾德帝吐出一个字。

    简青鸾道谢后展开帛书,一字一句读出来。

    “大齐皇帝陛下钧鉴,某曾于十年前得贵国重臣书信,联合大梁诱武宁侯所率三万兵士入须弥山……”

    简青鸾读到这里,穆王爷神情变化,转头目光犀利地盯着简青鸾:

    “使者,此事我大齐已经有论断,是周国公纪中流暗中与简大将军牵扯,致使我大齐痛失三万精兵,你此时宣读简大将军所言,毫无用处。”

    “还请穆王爷稍安勿躁,接着听下去。”简青鸾没有回头,手执帛书道。

    “……某受命将所有大齐兵士,尽皆剿杀不留活口,还朝后时因此举不够磊落,夜夜似听三万兵士怒骂而不得安眠,故以多年深居简出不再领兵。

    此前某也曾收到贵国线报,知先武宁侯之妻杜将军即将临盆,故意前往惊扰。

    杜将军产下一对双生女儿,交由农妇看管便上马参战,某受所指前去掳其婴孩,到时已有人将一女及农妇屠戮,某一时不忍将另一女婴带回抚养长大,取名青鸾。”

    简青鸾微微停顿,朝堂上鸦雀无声。

    “某为家国之计,虽为奸恶而未曾悔,若为人子人父,恐愧对先祖及青鸾,故而借此陈情。

    贵国重臣穆亲王与仪郡王父子,便是设计先武宁侯之人,通风报信令某去掳走婴儿之人,便是徐国公卢谦儒。”

    朝堂上此时自然不会有卢家人,徐国公谋反后卢珺受到牵连,自然做不了大理寺卿了,长公主也是一直住在宫中陪伴太后,才躲过百官的征讨。

    “放肆!小小大梁使臣便敢在大齐朝堂之上兴风作浪,此女与秦家人七八分相似,莫非是先武宁侯流落在外的遗珠,借此机会认祖归宗,还要编出清白身世!”

    穆亲王从未如此疾言厉色,额头上的青筋都要把乌纱顶起来了。

    朝堂上几员武将都变了脸色,但最先站出来的,是尹尚书和庄寺卿。

    “王爷怎可如此羞辱故去之人!先武宁侯为大齐金戈铁马数十年,怎容得旁人议论!”尹尚书满面怒容。

    “尹大人所言甚是,先武宁侯巍巍然如高山仰止,你我皆莫可望其项背,遑论信口指摘!”庄大人也力挺尹尚书。

    “我儿莫怕,这一次母后定要护你周全!”大殿外竟传来老妇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