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南他们甚至没有把江织暖留下的字迹和画擦去,而是用箱子遮掩住。
像是觉得,这间阁楼还会有人居住一般。
甚至没有要掩藏自己“罪证”的想法。
也或者是把被困在这里的江织暖留下的痕迹当成荣誉。
江九桉没有言语,他只是用镜头对准了江织暖留下的所有字,依次划过每句话。
即便之前看过,再看一遍,心仍旧止不住地疼。
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些,无尽阴霾渐渐地吞噬着理智,握住直播设备的手青筋暴起,因肾上腺素飙升,手有些发颤。
不是害怕,是愤怒。
大多数网友们一眼就认出了江织暖的字迹。
由稚嫩到成熟,随之而来的不是解脱,是苦难程度的加深,是孤寂痛苦的具象化。
一字一句,透斥着绝望,但在绝望中又有些对自由和明媚阳光的憧憬,对亲情的渴望。
这些都是小小的江织暖坚持下来的动力。
好在她等到了。
[我的小暖,如果哥哥没有发现,相信了柳江南他们的说辞,我的小暖,会不会坚持不过这个夏天。]
[明明正是阳光明媚的季节,却奢望一丝阳光,小暖宝宝,我好心疼你。]
[太狠毒了!他们太狠毒了!这是欺凌!!这是虐待!!虐待儿童!!天杀的!老子要报J抓你们!!!]
[“好疼啊,小暖好疼啊,不,小暖不疼,不疼的,妈妈不用担心,小暖没有关系,小暖睡一觉就好了……”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的宝宝!!]
[在小暖被欺负时,小暖妈妈一定在天上急得团团转。]
[姐妹你要杀了我了呜呜呜。]
[我之前还不理解,为什么小暖的哥哥们对江城他们这么大敌意,当初的我瞎了眼觉得江城一家被针对很可怜,操!我现在想杀了江城他们!!!]
[我弟虽贱,但如果我弟被人欺负,我一定变身超雄,更何况被欺负的还是小暖这样乖巧听话的宝宝,啊啊啊啊啊啊!!!]
[小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如果难过会说出口,可是小暖做不到,小暖只能拿着笔,一点点写下来。]
[按照小暖写的这些,小暖被江灿阳她们冤枉了无数次,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苦难就是围着她,她们非得把一个五岁的孩子逼入绝境中。]
[乖宝宝,好小暖,谢谢你的努力和坚持,姐姐之后只爱你,只喜欢你。]
[清汤大老爷!!你就大发慈悲!把这几个罪人收了去吧!!]
[江家的地址在哪,我要去扔臭鸡蛋!]
[我忍不了了,我也去,我要泼粪!]
[玛德,玛德我真气死了,啊啊啊啊啊,江九桉老师,如果你今天把他们暴揍一顿,我就粉你一辈子!!]
江九桉没有看弹幕,他的指尖落在墙面的字迹上。
他又看到了之前没见过的一段话。
“如果小暖真的是文中的小炮灰,如果江灿阳会抢走小暖的一切,如果哥哥们都讨厌小暖了,如果小暖死在阁楼中,小暖,小暖可不可以奢望。”
“最后和妈妈葬在一起。”
“小暖想妈妈了。”
“好想好想,妈妈。”
江九桉的手无力滑落,落在身边的箱子上,接着听到一阵巨响,江九桉捏紧的拳头硬生生把这木头箱子打裂。
直播间公屏上闪过无数的感叹号和疑问号,江九桉没有让他们看完江织暖写下的最后这段话,只是扫了下想念妈妈的话,随后,江九桉对直播间的诸位说道。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不能播,感谢各位的观看。”
“我要下播了。”
江九桉毫不犹豫关闭了直播间,他深深地舒了口气,将设备扔给一旁的小柴,由小柴叼着,他则握住了那棒球棍。
“柴米油盐,开始吧。”
离开阁楼,站在高处的江九桉冷声说着。
周身漾起的肃杀之气是这样骇人,下人忙把江灿阳抱住,带着她逃也般下了楼。
砰!!
“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汪!!汪汪!!”
江九桉晃动了下手腕,轻轻吹去落在手背上的碎片,收回手后,地上散落着的是古董碎片和玻璃渣。
柴米油盐在得到江城的指令后,尽情地发挥着它们的野性。
小米把布偶放在一边,用鼻尖蹭了蹭布偶的脑袋,在转身时双耳立起,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柳江南等人。
为了江九桉,为了布偶,它要发疯啦!
飞溅的碎片经过阳光的折射,好看的彩光四射,像是烟花绽开。
江九桉手上动作加快,所到之处像是驾驶着推土机一般,若不是准备的工具不够多,地板也得给他翘起。
不爽,还是不爽。
即便将这里全部毁掉,一把火烧了,江九桉也觉得不够解恨。
刚才在阁楼中,江九桉失神时,似乎看到了小小的,缩成一团的江织暖。
浑身淤青,遍布伤痕,穿着洗到发白的衣服,对于阁楼中跑过的,把江家给她准备的剩饭衔走的老鼠,江织暖都会浅浅地笑一笑。
那是她在阁楼中见过的,为数不多的生物。
不会伤害她的生物。
不爽,不爽!!
江九桉青筋暴起,因为格外用力,棒球棍被他打折,自空中转着圈,经完美的抛物线后落在地上,恰好砸在柳江南的头上。
听到柳江南的惨叫声,江九桉因失去理智而暗下的眸子瞬间清明了。
柳江南自心底生出无尽胆怯和惶恐,像是被猛兽盯上一般,她猛地抬起头,望见的是江九桉那充斥着寒意和讥讽的眸子。
好似一潭死水,又像是深夜掀起巨浪的深海。
柳江南彻底吓疯了。
她下意识拽着身边的下人,让下人挡在她面前,自己则频频后退,高跟鞋都掉了也没察觉。
江九桉自楼上下来,他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活动着,发出清脆的宛若玉石碰撞的声音。
他的刘海有些长了,因低头,谁也瞧不见他神情如何。
只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漫天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