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顺手?

    分明是费了心思的。

    沈雁归很喜欢,她知道母亲和妹妹也会喜欢,可她还是将衣裳放下,“衣裳料子太过华贵,母亲不会穿出去的。”

    妹妹的也就罢了。

    娘亲那样的性子,父亲那道槛她就过不去。

    也即便有勇气逆了父亲,穿这一身出门,在如云贵妇中,如此高调,只怕要被人闲话,她也是不肯的。

    墨承影不会在意闲话,但他能够理解那样的处境。

    “所以我们更应该找个时间,去街上逛逛,瞧瞧什么衣裳更合适,你说呢?”

    精心准备的礼物未被接受,他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贴心给出新的解决方案。

    沈雁归忍不住将他抱住。

    冬至前最后一个休沐日清早,摄政王府西门驶出一辆马车。

    车里铺着厚厚的毛绒毯子,四角放了暖炉、后置百宝阁。

    正座铺着方胜纹暖垫,依窗摆了张矮几,上置麒麟兽、紫砂壶并两个紫砂杯,一个双层檀木食盒。

    但是从外头看,却十分普通,没有华盖流苏锦缎帘,轿身也没有龙纹标识。

    一向出行前呼后拥的摄政王,今日为博红颜一笑,特意扮作寻常富贵公子,走侧门、摘面具,微服陪夫人逛街。

    随行也只有青霜和破山。

    锦绣坊是京中最大的布庄,不仅有各种上好的布料,还有各类成衣,集时兴与典雅于一体,往来其间者非富即贵。

    马车停下,沈雁归从窗户缝隙往外瞧了一眼。

    三层小楼,檐牙高啄,冬日风中惊鸟铃的声音,格外清冷,街上人来人往,却十分热闹。

    因着长公主的席面将至,来此添置行头的人不少。

    没有身份便利,马车停了好一会儿,才到门口。

    破山跳下车,将踏跺放下:“公子、夫人,到了。”

    墨承影先一步下车。

    芝兰玉树的贵公子抬手,声若碎玉道:

    “夫人。”

    他今儿一改往日深色厚重玄金袍。

    玉冠束发,皦玉水波纹斜襟长衫,同色金边锦缎腰封,侧悬一枚白玉佩,外罩直领半臂褙子,领子和袖口用红丝线勾了海棠花边,画龙点睛。

    莫说旁人,便是沈雁归今早见到,都是眼前一亮。

    她将手放入他掌心,借力下车。

    墨承影全然不顾旁人的眼神,握着沈雁归的手往里头去。

    一楼展示布料,楼上则是成衣。

    屏风隔档,衣裳分区展示,各有特色。

    这间追先秦之风,束腰曲裾,那间仿游牧胡服,翻领窄袖。

    锦绣坊的掌柜又是个会做生意,阁中多置铜镜,光照之下,每一件衣裳、每一匹布料,都显得流光溢彩,华贵非凡。

    论华贵,锦绣坊的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摄政王府的。

    可架不住这里衣裳款式多样、颜色纷繁,原是给自己娘亲挑选,这看了没两件,沈雁归便在墨承影的怂恿下试衣裳。

    大袖的、袒领的,齐胸的、束腰的,深衣长衫、褙子玄端、披风斗篷、披帛……衣衣上身。

    但凡沈雁归目光多停留片刻,墨承影立刻便叫将衣裳包起来。

    “不是,夫君,我只是看了一眼。”

    “能让你多看一眼,是这东西的福气,有福气的东西,必得进我家门。”

    来锦绣坊的人多为女子,墨承影一介男子本就惹眼,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众人侧目。

    那投来的目光、细碎的讨论声中,无一不是羡慕。

    沈雁归有些不太能适应这样的瞩目,将脸转向另一边,墨承影眉毛微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