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轩王府出来,林云并没有回林园,而是坐着马车前往城外拜访贾政的清相公王尔琢。
王尔琢字作梅,此人能成为贾政的清相公,是因为他的围棋水平高,在京城罕有对手。
当然,作为能被贾政赏识的清相公,王尔琢在文学上的造诣也不俗,马屁功夫也是一流。
他向林云推荐造船的匠师,自然是为了拍贾政的马屁,这事不管成与不成,贾政都得领他的情。
…
让林云惊奇的是,王尔琢的府邸竟然在城外观音院旁边。
马车驶到观音院这边,就因为道路狭窄,几人只能下车步行。
这次出门,除了小默和钟翊,林云还带上了新来的程二虎。
別看程二虎名字起得挺威风,可他看上去就像个病猫,身体瘦得好像刮阵风就能被吹跑。如果不是此前答应过程大牛,林云真想给点银子将这小子打发回去。
好在这小子虽然身体瘦弱,脑子却不笨,做事也很勤快。
这不,林云刚走出马车,他就撑开一把雨伞,罩在林云头上。
此时雨已经下得小了点,林云和三人商议后,决定让小默留下来看守马车,自己带着钟翊和二虎前去拜访王尔琢。
前面是一条青石小径,走在上面到是不太泥泞。
钟翊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走在前面,他边走边四处打量道:“公子,那位王相公为何要住在观音院旁边?”
林云:“可能是为了省钱,观音院在京城名气很大,钱粮自然不缺,出家人又是慈悲为怀,王相公住在这边,自然会受到接济。”
钟翊好奇地道:“王相公既是政老爷的幕僚,又怎会缺衣少食?”
林云摇头道:“其实做清相公并没有多少收入,一个月至多也就七八两银子,像那位程相公,他就是以鉴定古玩为职业,如果只靠做清那点月俸,他们在京城是维持不下去的。”
程二虎:“七八两银子还少呀,我爹打铁这么多年,也没攒到这么多银子。”
林云无语地道:“这能比吗?人家在京里接触的都是有钱人,穿着打扮自然不能太寒酸。再说,別人请你吃酒席,你总得偶尔回请吧。没有额外的收入,谁受得了。”
程二虎嘿嘿笑道:“是小人想差了。”
钟翊嘲讽地道:“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
说话间,几人来到观音院外。
在路过院门的时候,看到几位身披蓑衣的人正在抬一颗倒伏在院门外的大树。
林云忙道:“钟翊,二虎,你们上去帮她们一把。”
“是。”
二虎将雨伞交给林云,跟着钟翊跑过去,帮那伙人将树杆移开。
等到林云走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人冲他拱手道:“世兄好!”
林云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王尔琢。
他点头笑道:“王相公,我正愁找不到你呢,想不到这么巧,竟然被我遇上了。”
王尔琢指着身旁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者,冲林云笑道:“还有更巧的呢,这位就是我昨儿和你说过的肖大匠,他的名字叫肖嘉元。”
林云赶紧将雨伞交给二虎,然后冲老者深施一礼,道:“晚辈林云拜见老先生。”
肖嘉元上下打量了林云几眼,然后问道:“作梅先生说你要请我去造船,可有此事?”
林云微笑道:“这还要看老先生的造船技术如何?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在老夫面前耍心眼,你这激将法对我没用,哪来的就请回哪儿去吧。”
老者嘲讽了一句,便转身快步离去,别看他头发都白了,走路却是健步如飞。
王尔琢冲林云苦笑道:“肖老先生就是脾气不好,世兄若想请他出山,还得多花点心思。”
林云微笑道:“无仿,只要他真有本事,我不介意多跑几趟。”
这时,一名身披蓑衣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冲林云施礼道:“敢问这位大人,您可是来请我父亲去造船的?”
林云:“你是~”
王尔琢:“这位是肖大匠的长子,肖墨斗。”
林云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这名字起得真是省事。
肖墨斗继续问道:“敢问大人现居何职?”
钟翊在一旁介绍道:“我家公子是北海水师副将,专门负责督造水师战船。”
林云:“若是你父亲造船技术过硬,我当向朝庭举荐,任命他为都水司郎中。”
肖墨斗闻言惊喜地道:“将军放心,我父亲平生只痴迷一件事,那就是造船,造最好的船。”
“不对吧,我好像听说你父亲还有嗜酒恶习?”
肖墨斗:“将军别误会,我父亲原先并不嗜酒。他是在致仕之后,才染上嗜酒的恶习。”
林云正要再问几句,却见从观音院里走出几位撑着雨伞的尼姑,走在前面的老尼姑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慈云大师。
慈云大师撑着雨伞走到林云面前,单手施礼道:“阿弥陀佛,多谢林施主出手相助。”
林云拱手回礼道:“不过是顺手之劳而已,大师不必言谢!”
慈云大师:“施主上次解我寺院的困扰,老尼还未曾致谢,今日既遇上了,还请施主进去喝杯茶,以表老尼的谢意。”
“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去打扰大师清修了。”
林云说完便要告辞,却听见王尔琢在一旁笑道:“世兄若能请动大师出面说情,肖大匠多半会答应随你出山。”
“哦!”
林云满脸疑惑地瞅着慈云大师,心说:“这位大师傅莫非和肖大匠有过一段情缘。”
慈云大师忙问:“不知林施主找肖老先生所为何事?”
林云:“陛下委派我负责督造战船,我今日来此,是为了劝说肖大匠出山相助。”
慈云大师沉吟片刻才道:老尼可以帮施主劝说肖老先生,却不能保证此事必成。”
“多谢大师。”
林云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宣纸,递给慈云大师,道:“请大师将这幅图交给肖老先生,他若能看懂此图,必定会随我前去造船,若是看不懂,大师就不必多说。”
“施主放心,老尼一定将此图亲手交给肖老先生。”
慈云大师接过图纸,回头冲一名中年女尼姑可吩咐道:“妙心,你领这几位施主进去喝杯清茶,为师去去便回。”
“是,师傅。”
…
等慈云大师跟着肖墨斗走后,那位名叫妙心的尼姑领着林云几人进入寺院内休息。
王尔琢边走边冲林云笑道:“慈云大师的茶可不好喝,今儿沾世兄的光,在下也可以一饱口福。”
林云笑问:“先生常年在政老爷身边行走,应该不缺好茶喝吧?”
王尔琢:“老世翁对我等礼遇有加,每月都给足了月俸,逢年过节又赏赐米粮和肉食。可我等身为幕僚,平日里寸功未立,哪好意思再讨要名贵的好茶。”
林云闻言心里暗笑,老家伙这是拐弯抹角地向自己讨赏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王尔琢道:“一点小意思,给先生买点茶叶喝。”
王尔琢尴尬地笑道:“这怎么好意思,世兄切莫如此。”
他嘴里推辞着,手却紧紧地捏住银票,唯恐林云真的将银票给收回去。
林云微笑道:“先生帮我解决一个大难题,我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感谢您,还请您务必收下,以免我心难安。”
王尔琢连忙接过银票,冲林云拱手道:“如此,在下就愧领了。”
“先生不必气。”
说话,几人走进一坐禅房。
妙心先请林云和王尔琢在案几旁落坐,然后双手合十道:“两位施礼稍坐片刻,贫尼这就让人为你们准备茶点。”
林云笑道:“妙心师傅,我听说贵院的妙玉小师傅对茶道很有心得,能否请她来为我们烹茶?”
妙心为难地道:“不瞒施主,妙玉师妹脾气古怪,她很少出来待的。”
林云故作惊讶地道:“如此说来,刚才慈云大师说向我致谢,只是一句套话?”
妙心急道:“施主切莫误会,我师傅自然是真心的。”
“那你刚才话里的意思~”
妙心无奈地道:“施主稍待,贫尼去试试,看妙玉师妹愿不愿意为两位施主斟茶。”
“多谢!”
…
妙心退出禅房,绕过长廊,来到后院一间小屋外,抬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旋即,一个容貌俏丽的小姑娘打开房门,冲她笑道:“妙心师姐,你是来找姑娘的吗?”
妙心冷着脸道:“禅儿,说你多少次了,要叫你家姑娘大师,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小姑娘心虚地道:“这不是没有外人嘛。”
妙心还想斥责几句,却见妙玉从里面走出来,冲她双手合十道:“师姐,你找我可是有事?”
“师妹,外头来了两位施主,指名要你出去烹茶,你看~”
妙玉闻言蹙眉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此撒野,让人报官将他们撵走便是。”
“师妹误会了,这两位施主一位是师傅的棋友作梅先生,另一位则是今科殿试的探花郎林云林公子,他们都是师傅邀请来的人。”
妙玉闻言脸色一怔,她随即问道:“既然是师傅请来的人,她老人家为何不出面招待?”
妙心:“师傅替那位林公子办事去了,稍后便回。”
“行,师姐先去,我稍后便来。”
“那你可要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