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是科举县试的日子,县试又叫童试,俗称童子试,是科举当中的入门考试。
由于秦钟参加了县试,府里从上到下都在关注此事。
当然,最紧张的人自然是秦可卿,去年秦钟也参加了县试,可那时候林云不在府里,没能感受秦可卿对此事的重视。
一年几天,只要秦可卿同林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说的最多的就是秦钟参加科考之事。
林云都有点吃醋了,感觉自己考进士的时候,秦可卿也没这么紧张过。
当然,他也能理解,秦钟母亲去世的早,长姐如母,秦可卿对弟弟有着像母子般的感情。
…
初八这天,天下起小雨。
零辰时分,林云坐着马车赶往太和殿参加早朝。
马车驶至午门附近,有好几辆轿子和马车在此汇聚。
林云让赶车的二虎将马车停在道旁,想等那些大佬过去再前行。
就在这时,他听到马车外面有个男子大声喊道:“对面马车里坐的可是靖海候林将军?”
二虎在外面回应道:“正是我家候爷。”
林云伸手挑开马车窗帘,就见一辆豪华马车缓缓地驶过来。
两车相汇的时候,从那辆马车的窗帘后露出一人,冲林云挥手打招呼,“林将军,还认得小王吗?”
林云定睛仔细一瞅,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吴王宁珏。
他忙伸手冲对方拱手道:“下官见过吴王殿下。”
宁珏微笑道:“林将军,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殿下太气了。”
宁珏:“此处不是说话之所,咱们回头再聊。”
说完,宁珏放下窗帘,冲赶车的护卫吩咐道:“走吧。”
“是。”
看着吴王的马车朝前驶去,林云心里暗自好奇,宁珏分明是来参加朝会的,记得上次朝会还没有看到他现身,莫非至德帝想让宁珏出来给齐王宁珂当陪练?
马车在朝房外停下,林云跟随几名不熟悉的官员走进朝房内,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官员。
他正四下里寻找熟人,忽听耳畔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大人,你好!”
林云扭头瞧去,原来是新任工部左侍郎周琼在同他打招呼。
他笑着回礼道:“周大人,恭喜你高升。”
周琼冲林云躬身一礼,“听闻你曾在天子面前为老夫仗义直言,我在此谢过了。”
林云心道:“我只是想保住你的家小,可没想保你。”
心里是这么想,他嘴上还是气地道:“我和周林情同手足,帮您也是应该的。”
“小林大人深情厚义,老夫必定铭记于心。”
“周大人切莫如此,晚辈可不敢当。”
就在这时,轩王爷同忠顺王爷一起走进来。
周琼:“小林大人,我先失陪一下。”
说完,他便快步朝轩王爷走去。
林云见此情景,便在心里暗道:“看周琼这个架式,他莫非还想转往军中任职。”
他正泛疑惑时,就见新任鸿胪寺卿周坊走过来,冲他笑道:“林将军,你几时解除禁闭的?”
林云微笑道:“才刚放出来。怎么,周大人想让我给你做翻译?”
周坊忙道:“下官绝无此意,林将军切莫误会,花旗国的商人已经返回粤海去了。”
林云:“哦,这次花旗国来了几艘商船?有没有护航战舰?”
“三艘商船,没有护航战舰。不过,他们的商船上有火炮,想必是武装商船。”
林云点点头,随即又道:“韩国使团走了没有?”
“已经走了。”
“那韩国想购买蒸汽战舰的事谈得怎么样了?”
“已经基本谈妥了,韩国向我大楚造船厂定制十二艘蒸汽战舰,还有五千支遂发枪,三十二门三磅火炮,总价是一百八十万两银子。”
林云在心里暗喜,有这么多银子,大沽造船厂就有活儿干了。
周坊:“韩国副使洪大容在临走前还跟我说,欢迎你去韩国出使。”
林云心道:“我到是很想去韩国瞧瞧,看看那边的妹子正点不?”
周坊又同林云闲聊了几句,便找个借口走开了。
这时,林云注意到齐王宁珂走进来,看样子,那家伙好像是情绪不佳,可能是受到吴王被天子召来参加朝会的影响。
他正在东张西望时,史鼎走过来冲他小声道:“我听说两江巡抚王世用上折子弹劾孙兆麟在南直隶推广摊丁入亩太过激进。以至激起民变,今儿朝会肯定要说起这事,你千万别出头。”
林云闻言大吃一惊,他刚想多问几句,史鼎却走开了。
他在心里暗自思考史鼎话里的用意,莫非天子想让他去南直隶帮孙兆麟一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必须推掉。
片刻之后,皇宫内提醒上朝的钟鼓声响起,执掌礼仪的官员走进来,约束官员排队前去上朝。
林云赶紧走到武将这边,站在人群中排队入场。
…
太和殿内,
朝臣们向天子行过礼,内侍刚宣布朝议开始,就见贾雨村手举笏板站出来,向天子施礼道:“陛下,都察院收到江苏巡抚王世用的奏章,王大人在奏章里弹劾两江总督孙兆麟在推广摊丁入亩政策太过激进,导致多地出现民乱。王大人奏秦陛下暂缓施行摊丁入亩,将孙兆麟召回京城问责。”
至德帝想必早就看过这个奏折了,他阴沉着脸冲朝臣问道:“诸位爱卿都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一位五十多岁的官员手举笏板走出来,冲至德帝奏道:“陛下,臣御史卢敏有本上奏。”
卢敏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子,双手举过头顶道:“陛下。老臣以为孙兆麟年轻气盛,做事太过激进,不适合担任江江总督,请陛下将其召回,换人接任两江总督。”
林云闻言在心里暗骂:“这个卢敏真是头铁呀,明知这话会惹恼至德帝,他还敢站出来找虐。”
谁知卢敏刚说完,就有十几位官员站出来,纷纷附和他的建议。
众人正吵吵时。就齐王宁珂突站出来,冲众人斥责道:“摊丁入亩有利于百姓,现在却有百姓站出来反对,诸位大人不觉得此事古怪吗?”
卢敏:“王爷,摊丁入亩政策虽好,可也要合适的人来推广才行,孙兆麟年少骤居高位,做事往往不顾后果,激起民变也在情理之中。”
宁珂冲至德帝施礼道:“父皇,儿臣以为这些官员都是和南直隶士绅有勾结,目的就是想阻挠新政在南直隶推广施行。”
刑部尚书赵曙站出来,冲至德帝施礼道:“陛下,臣以为王世用一心想阻挠新政施行,请陛下将其召回严加治罪。”
内阁次辅萧敬安站出来反驳道:“赵大人此言差矣,在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之前,岂能对一省巡抚治罪?”
赵曙:“这事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不严惩不足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这两位重臣对呛起来,朝臣纷纷开始站队,三分之一是支持赵曙的官员,还有三分之一多的官员是支持萧敬安的。剩下都是当缩头乌龟,包括林云在内。
至德帝面色阴沉地冲杨宏问道:“杨卿,你意下如何?”
杨宏:“回禀陛下,臣以为陛下可让孙大人上折子自辩。”
至德帝闻言有点失望,杨宏这是耍滑头,两边都不想得罪。
他又冲轩王爷问道:“王叔,你意下如何?”
轩王爷:“回禀陛下,推广新政哪有一帆风顺的,那些利益受损者必定会拼命阻挠,老臣建议陛下派官员去南直隶查访,不必急着下定论。”
至德帝:“王叔言之有理。”
齐王宁珂:“父皇,儿臣举荐靖海候林云前往南直隶调查此事。”
林云闻言被吓了一跳,他瞅向宁珂在心里暗骂:“这小子挺阴险的啊,他这么一说,天子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和他有勾结呢。”
他连忙站出来,手举笏板冲至德帝施礼道:“陛下,微臣自知对政务不甚了解,不敢担此重任,还请陛下另择贤臣前往。”
史鼎也站出来道:“陛下,海军总督衙门本就人手不足,加之台岛战事即将开始,林将军不宜远离。”
杨宏:“史大人,你此话何意?莫非是认为离了林将军,台岛战事就无法取胜?”
史鼎平静地道:“杨阁,,我的意思是战事一起,海军总督衙门的公务就要忙起来,我和轩王爷都年纪大了,冯将军又不在,这边总得留个年轻人值守不是。”
杨宏还想再刁难几句,却见至德帝抬手制止道:“林卿是海军总督衙门的人。让他来处理此事,于理不合,还是让左都御使贾雨村去南直隶走一趟吧。”
贾雨村出班道:“臣遵旨。”
接下来又讨论了几个民政事务,林云都是左而进,右耳出。
他瞅着站在前面的宁珂,不明白一向低调的齐王,为何突然将矛头针对他,莫非他刚才看到自己在午门外同吴王说话?
还有就是,上次李馥被害之事,齐王究竟有没有参与,这可真是个难解之谜。
林云越想就越心烦,这权力斗争如此的烦人,那些大佬为何总是乐此不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