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楼里的老房子都是有些年头的,楼下长了个几人粗的老槐树,树下坐着搬着马扎乘凉的老人,摇着蒲扇打摆子。
阳光透过罅隙,暖洋洋的。
周燃提着东西打开门,老房子隔音还是差了些,厨房的窗子开着,还能听见上下楼的说话吵闹声。
老太太站在电视机旁边嘀咕着,上头冒着雪花,她抬手对着电视机拍了几下,砸的咣咣直响。
周燃把东西放下,提醒着老太太:“您今天就给它砸碎了,它这命也算是到头了。”
老太太听着声回头看了周燃一眼。
“回来了?”老太太嘀咕两句,“这电视又不好使了,不知道是不是天线的问题。”
周燃问她:“天线的问题您砸它干嘛啊?砸天线啊。”
“我这不是试试到底是哪的问题吗?”
周燃乐了:“哪的问题您砸它也没用,现在不流行严刑拷打那一套了。”
老太太摆了摆手,放过了电视机。
“老办法,试试就知道是哪的问题了。”
“早就说了给您换个新的。”周燃说。
“换个新的又要花大几百吧?现在这电视都贵的吓人。”
她走到周燃身边,对着袋子扒拉两下:“都说了让你回来别带东西,又带这么一堆,吃都吃不完的。”
“啊,”周燃应了一声,“老路带过来的,都是一些维生素保健品之类的,您要是不愿意吃就放着,堆灰了他下次还给您拿。”
老太太撇了撇嘴:“下次别让路泽明花这钱了,我一个老太太吃了也是浪费。”
周燃走到电视机前看了看,听到她这话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话您去跟老路说。”
老太太从袋子底下翻出一罐软糖,她戴着老花镜,都不需要看罐子上写了什么字,拿在手里就乐了。
“这个我爱吃,下次让小路给我买两罐这个就行了。”
周燃从抽屉里拿了个螺丝刀出来,对着电视机的后壳上的螺丝拧了起来。
“软糖,”他说,“您牙都没几颗了还多吃两罐呢。”
“你要是不会聊天下次就别回来了,让庄仲和小路过来就行了。”
周燃短促地笑了一声:“行。”
老太太拿着糖罐子走到周燃身边,装模作样看了两眼:“能修好吗?”
周燃没抬头,哄都没哄老太太一句,如实回答。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给我拆了?”
“我又不是修电视的,坏了正好给您换个新的。”
周燃对着电视机后的线路仔细研究着,发现也研究不明白什么,线已经有些损坏了,要断不断的。
他用手指捻起来一根:“坏了。”
下一秒,老太太的巴掌就打在了周燃的手臂上。
“臭小子!”老太太大喝一声,“亏你还是大学生呢,刚说完就把我电视机弄坏了!”
“不是我给您弄坏的,是您这线坏了。”周燃搁下螺丝刀,“怪我了,当初就该报考维修管理。”
手里的螺丝刀撂下,周燃一低头就看见电视柜上放着的口红管,还是个牌子货。
周燃拿起来看了一眼,转头看着老太太:“她回来了?”
“谁啊?”
老太太正开着手里的糖罐儿,一抬头看见周燃手里拿着的口红。
“啊,回来看了一眼,东西落下了。”
周燃蹙着眉头,顺手就把那口红扔进了垃圾桶里。
随着“咚”的一声,老太太又把头抬起来,见周燃把东西扔了,手里的糖都放下来了,又从垃圾桶里把东西捡起来。
“扔了干嘛啊?这东西挺贵呢吧,等回头再来找的时候找不着又要发脾气了。”
周燃没说话。
是不便宜,大牌子好几百,多添点钱能给老太太买台新电视机了。
就是不便宜她才故意放这的。
“她回来找您干嘛?”
老太太对着口红看了两眼,确认外壳没摔坏才重新放回到电视柜上。
“没什么事,就是聊聊天。”
周燃蹲下身子把电视机外壳捡起来装上:“她又跟您借钱了吧?”
“没有!”老太太把老花镜一摘,背过身嘀嘀咕咕,“我一个老太太,哪来的什么钱。”
周燃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您转过来,看着我说。”
老太太“啧”了一声。
“你这小子怎么越长大越烦人呢!连姥姥都敢训了!”
老太太抬手两巴掌拍在周燃手臂上,她放轻了劲儿,没打疼周燃。
“那好歹也是你姐。”
得,白说。
周燃把电视机装起来,伸着手心对着老太太勾了勾。
“干嘛?”老太太问。
“手机给我。”
老太太“哦”一声,慢慢悠悠走到茶几上把小灵通递给周燃。
周燃按着手机按键,每一声提示音都大的吓人。
老太太不会玩手机,周燃从通话记录里一翻就翻到了女人的电话号码。
他点出来,手指飞快动了几下,拉入黑名单。
“好了,”周燃把手机递给老太太,“下次她再回来,让她直接去店里找我。”
老太太撇撇嘴:“她哪敢去找你啊。”
她问周燃:“吃饭了吗?想吃什么,姥姥给你做去。”
“不吃了,等下还要回店里。”
“嘴上说烦她,天天又帮着她忙活着那个破店,”老太太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提出个袋子,“你店里那个小姑娘,耳朵不好使那个,不就爱吃这个酱鸭子肉吗?我做了两只,你放到店里去,多给她吃点,瘦成猴儿了都。”
周燃把袋子接过来:“行。”
他刚要走,老太太在后面又叫住他。
“哎,小燃啊。”
“嗯”周燃回过头。
“我听说,庄仲那小子谈恋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