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略有惊讶地问道:

    “这么些年过去了,这衣料褪了本色,早已没了当初模样。嬷嬷何以一眼就能认得?”

    芳嬷嬷从她手中接过衣料,仔细查看一番后,语气愈发笃定,

    “错不了,错不了。这上面的纹绣是夫人亲手绣上去的,从前夫人给你们做衣裳的时候,都是我陪在身边。日日夜夜看着,夫人的手艺我再熟悉不过,哪里能认错?”

    她指腹轻抚过衣料上的一处如意云纹,

    “姑娘当日失踪后,老爷曾邀宫中画师,画了不计数的姑娘画像。奴婢和府上下人们日日拿着这些画像张贴上京各处,画像上详细绘制了姑娘那日所穿的衣裳,奴婢更是记忆犹新。”

    她翻过衣料的背面,轻轻拉扯着绣样的针脚处,递到沈秋辞面前,

    “这衣料背后隐藏的针脚,每一处都是用挑针的方法,把线头银线隐藏起来。这手法虽是错误,但夫人唯能用这法子才可将线头隐藏无痕,便是亲肤穿起来也不会不适。这法子旁人想学,轻易也是学不来的。”

    听芳嬷嬷言之凿凿,沈秋辞也是有七八分确定,这衣料就是她当日被烛阴贼人掳走时所穿。

    但事关天玑办,她总格外谨慎,

    为保万无一失,还是吩咐芳嬷嬷去取一件母亲的手作来对比对比。

    芳嬷嬷叹道:“这可是难事。自从姑娘失踪后,夫人一心想着寻你,是不得心思再做这些了。后来姑娘的死讯传回来,夫人更是日夜以泪洗面,哭得眼睛也不大好了,自从就再没碰过针线。”

    她说着忽而想起了什么,拍手道:“对对,还剩下一件。是当年夫人给你和虞姐儿提前做好的生辰礼物。老爷害怕夫人见了睹物思人,就让奴婢偷偷拿下去处置了。

    奴婢想着这总归是夫人的心思,若哪日找回了姑娘,再送与也是美事。于是就擅作主张,将拿衣裳收了起来。”

    芳嬷嬷办事向来手脚利索,匆匆往返间,手中已多了一件绛紫色辛夷襦裙。

    那襦裙小小的,摊开也不过及了沈秋辞的腰线,

    料子用的是顶好的流云锦,上头的辛夷绣样淡紫色间攒了金线,看上去灿光粼粼,格外精致好看。

    裙摆处仍是缝着如意云纹,

    印象中,母亲给家人做衣裳的时候,都会添上这样的图案,寓意平安顺遂。

    而今云纹依旧,可沈家,却是再难有如意的时候了。

    沈秋辞仔细对比着襦裙和衣料上的如意云纹,发现二者无论是形态、针脚还有收针的习惯,俱是一样。

    她眸光微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摊在面前的事实骗不了人。

    所以......

    昔日那封寄给长姐的信,里头的衣料当真是她被烛阴贼人拐走那日所穿。

    那身衣裳因着贼人欲对她行不轨之举被扯烂,云娘将她救回天玑办后,给她换上了新衣,旧衣着人收走处理了。

    而今它能出现,只有一种可能。

    便是当日给长姐寄信,推长姐下烟雨楼台的,就是天玑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