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赶去沈夫人房中时,她人躺在榻上,脸烧得泛红。

    她摸了摸沈夫人的额头,温度不低。

    人虽已经睡着,但口中仍旧低声呜咽着,瞧着难受得紧。

    芳嬷嬷从旁道:“退热的药已经服下,可夫人还是说身上烧得慌。”

    沈秋辞替沈夫人诊了脉,原不过是寻常的风邪入侵。

    这两日她常带着母亲外出,启朝入春昼夜温差颇大,身子骨弱一些的人,难免会染上病气。

    沈秋辞叫人端了盆凉水来,用帕子浸湿后,仔细替母亲擦着身子。

    芳嬷嬷一边帮衬着,一边心疼道:

    “从前夫人身子骨极为硬朗,年轻的时候那都是跟老爷一块上过战场的。可自从老爷和公子死后,夫人受了颇大的打击,整个人一夜之间就垮了。

    这些年夫人吃过的补药也不少,但也不见什么成效。一年到头来大病倒是不见,可小病接二连三缠上身,就跟那小鬼儿似的,熬得多了对人也是损耗。”

    上京的那些医者,遇着有钱人家需要滋补,自然是挑着捡着用最名贵的药材,对不对症先不说,自个儿的口袋起码能装得满。

    沈秋辞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总是爱生病。去了天玑办跟着云娘习武时,更是三天两头就病倒了。

    后来天玑办里教她医术的‘鬼医’亲自料理她的身子,依据她的脉象给她开了滋补方子,日日用着,个把月的功夫,就将她孱弱的体质调理得强健起来,甚少再有生病的时候。

    不过这本事沈秋辞却没学来。

    她想着日后要是得了机会,便请了‘鬼医’来,让她也给母亲瞧着调理调理。

    这日,沈秋辞一直照顾在沈夫人病榻前,

    夕沉时分,或许是药效起了作用,沈夫人的热退下去不少,人也清醒起来。

    沈秋辞忙叫人将才煮好的粥端来,喂沈夫人用了些。

    沈夫人胃口不佳,吃不了几口就摆摆手,而后牵起沈秋辞的手说:

    “我这身子骨弱,三天两头就要病一场的,不打紧。哪用你把我当个孩提一般照顾着?”

    沈秋辞笑,“从前我小时候生病,母亲不也是这般照顾我的?”

    沈夫人亦笑了,“你还算是叫我省心,你妹妹才是个折磨人的。你可还记得她小时候的事儿?隔三差五的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病的,活脱似个药罐子。

    她又是个矫情性子,吃药非得我哄着。用了药也不休息,吵着闹着要我给她讲画本上的故事。听了故事又笑个不停,折腾得我都疲了,她却愈发精神。”

    沈夫人眸光逐渐浑浊,脸上的笑容也染上了几分苦涩。

    沈秋辞瞧着心里一酸,正想说些什么岔开沈夫人的心思,却听沈夫人先问了句,

    “我听小芳说,晌午的时候,裴家那二小子来府上了?”

    “是。”沈秋辞愣愣地应下,“母亲认识他?”

    沈夫人打趣到:“如今成了你的小叔子,怎么连他从前被赶出裴家的事儿,你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