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裴远舟这样没有真本事的人而言,

    想要让别人看得起他,就必须得撑大了门面。

    而这门面上的东西,哪一样不得用银子堆砌起来?

    故而方才听了沈秋辞那一番话,裴远舟眸子明显变亮了许多。

    那充斥着铜臭味的眼神被沈秋辞尽收眼底,

    而她不过桀然一笑,温声道:

    “就像婆母从前教导我的,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用得了多少银子?朝廷给沈家的赏赐,加上沈家这些年商铺的盈利,便是花上几辈子也花销不完。”

    说话间,她右手不自觉环护住小腹,眼帘低垂,眉宇间透出几分神伤来,

    “而今我坏了身子,无法替侯府开枝散叶,世子要纳妾以添子嗣,此事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生妒。只要世子不再动了将旁人抬为平妻,这般折损我脸面的事情,我自然是万事都会向着世子的。”

    沈秋辞所言字句真挚,裴远舟听后,从前那股子嫌恶冷漠的态度立刻变了。

    他激动地牵起沈秋辞的手,连声道:

    “从前的事到底也是我犯了糊涂。那时你缠绵病榻不起,我心中苦闷,日日饮酒消愁。薛氏当时候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这才会跌进她的温柔乡里…….

    后来她又顺利为侯府添丁,我这才会动了要将她抬为平妻的荒唐想法。其实要论及出身、门第、相貌,她又有哪一点可以与秋儿你相提并论?”

    裴远舟攥着沈秋辞的手紧了紧,末了又加重了声音补了一句,

    “如今薛氏被官府定性为劫杀。逝者已矣,这件事便到此为止,日后我也不会再去追究。”

    这句话,刻意到让人从语气中就能轻易分辨出来,他是有意在向沈秋辞示好。

    毕竟薛吟霜已经死了,

    不管她的死和沈秋辞有没有关系,查明真相也无法让她起死回生。

    与其愣头青似的费力不讨好地为一个死人讨回公道,

    还不如审时度势,把握住眼前的富贵更要紧。

    彼此间达成共识后,交谈时的氛围也变得和气起来。

    裴远舟将镶了金边的账房钥匙仔细收好,又与沈秋辞保证道:

    “今日得秋儿如此信任,我绝不会让秋儿失望。日后我定会有所长进,再不会去赌坊、青楼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挥霍。”

    哪料沈秋辞听罢,却是全然不在意地说:

    “世子偶尔去赌坊轻松轻松,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要让别的官员子弟瞧见了,背后落下口舌,来日再影响了你继承爵位,反而不妙。”

    她抬眸,目光柔和地落在裴远舟的脸上,低声问:

    “听说世子今日和肖家公子吵起来了?”

    闻言,裴远舟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

    “也不知是谁将母亲丧礼的事情告诉了那厮,惹他来灵堂上大闹一番,扰得母亲身后都不得安宁!”

    他双手攥拳,在桌案上用力敲砸一记,恨得咬牙切齿道:

    “我乃孝子,见母亲这般被人折辱,我如何能与他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