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好酒,但是酒量不怎地好,酒品也差。在家中喝醉了酒,常是要抓着我比划比划的。”

    “等下她喝尽兴了,若是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儿,我可管不住她。只得请诸位大人多担待着。”

    这话一出,在座诸人更是好一阵尴尬。

    人人都知道,这宁夫人是练过武的,曾在市集上被贼人扒了钱袋,追了三条街生生给人打了个半死。

    这要是等下动起手来,打不打得过另说,事儿闹大了传到御前去,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难道脸上就光彩了吗?

    自知惹不起了,这才只得悻悻作罢。

    陆彦为打圆场,朝着戏台子上的女子喝了一声,

    “春姬!来唱首你拿手的曲子,给大伙儿助助兴!”

    奏乐声起,

    春姬的唱腔流畅自然,歌声清脆悦耳,婉转动人,倒是暂时缓和了席间尴尬的场面。

    于此际,陆彦忽而神秘一笑,道:

    “这酒过三巡,也该让大伙儿用些滋补汤品,养养脾胃。”

    话落三击掌下去,传膳的下人立刻高喝一声,

    “上人台!”

    沈秋辞好奇着,到底是怎样的菜品能端出这般阵仗来?

    她抬眸望去,

    见是一排婢女,徒手捧着汤碗朝主桌走来,

    那汤碗表面热气氤氲,光是看着就十分烫手。

    等走到桌前,十数名婢女一字排开,

    她们并未将汤碗放在桌面上,而是纷纷立在了各位宾身边,笔直地跪了下去,将汤碗高举过头顶,就这般奉着。

    沈秋辞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女子,

    她手指被烫得通红,虽是低着头,但仍能看见她眼底雾水朦胧,正用力咬着嘴唇,隐忍着痛楚。

    听有人稀罕问道:

    “陆兄这是个什么法子?倒是新鲜。”

    陆彦自得地扬起下巴,“这叫人台。咱们在庭院用膳,虽说地龙暖和,但是汤品一类容易散热的吃食,难免会凉的快些。”

    “有了这些人台,便可叫她们手捧汤碗,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将汤品暖着。如此,以作保温之妙用。”

    闻言,男人们敞声而笑,

    纷纷议论着陆彦真乃奇才也,能想出这样巧妙的法子来。

    这些笑声于沈秋辞听来,格外刺耳,

    她接过面前女子手中的碗盏放在一旁,

    正想关心女子两句,却听身旁骤然传来“哐当”一声极大的动静。

    回眸看去,

    见竟是宁夫人也将碗盏夺了过来,用力摔打在桌案上。

    “荒唐!这些女子再是你签了卖身契买回来的婢子,那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你怎能如此作践?”

    “作践?呵。”

    陆彦仿佛是听见了什么荒诞不经的笑话,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后,举起面前酒盏来,悠哉晃动着,

    “诚如宁夫人从前入宫觐见太后时所言,这世上没了女子,终究是不行的。”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正在台上唱戏的春姬,徐徐道:

    “为女子者,若出身低贱但富有美貌,则可如春姬般,供男子把玩,讨个乐子。”

    随即目光下移,落在跪地奉汤的婢子身上,

    “若是不得出身又相貌平平者,也可奉作人台,物尽其用。”

    陆彦抬眼,最终将眼神锁定在了沈秋辞和宁夫人身上,

    “但倘若如宁夫人、裴夫人这般的高门贵妇,自当有所不同。”

    他缓一缓,满饮杯中酒后,冲沈秋辞与宁夫人略一挑眉,言语挑衅道:

    “自可嫁入豪门,矜着为人妇的本分,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侍奉翁姑。”

    “若能稳定后宅,成全了男子或在前朝、或在沙场的一番事业。那女子这一生,倒也算是完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