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不过他死了也好。他那个人哪儿都好,就是上了年纪有些糊涂了。”

    她指腹缓缓划过薛吟霜惨白的脸颊,压低了声音道:

    “若叫他给妹妹医治,再一不小心弄错了要给妹妹上的伤药,反倒让病情恶化了,更是不好。”

    薛吟霜的眼神惊颤而恐惧,

    她垂下眼眸,丝毫不敢再与沈秋辞对视下去。

    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薛吟霜身子止不住发颤,激出一层层冷汗来,湿了寝衣。

    沈秋辞将她的胆怯尽收眼底,冷笑一声后,骤然撇开她柔嫩的手,淡淡道:

    “这些日子,妹妹好生修养着。我方才也劝了母亲,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即便是要教导你规矩,也得先等你额头上的伤好了,再叫你继续磕头。”

    她起身要走,忽而又似想到了什么,驻足回眸道:

    “母亲让我给你带句话。她嘱咐你,等下世子回来问起你头上的伤,你只能说是你不小心摔倒碰撞了。”

    “你若说了什么旁的不该说的话,惹了世子去质问母亲,到时母亲若再恼了要对你做些什么,我可劝不住她老人家。”

    话落,她在薛吟霜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明明力道轻如羽毛,可却叫薛吟霜如遭电击般,猛地打了个寒颤。

    沈秋辞悠然看着她,笑意森然道:

    “你我姐妹和睦,从前妹妹都是如何待我的,我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日子还长,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

    说完,转身就走。

    只留下被吓破了胆的薛吟霜,犹自瑟瑟发抖。

    她紧紧攥着婢子的手,语无伦次道:

    “兰翠!她都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是不是?”

    兰翠轻抚她的后背安抚道:“娘子别自己吓自己。大娘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让徐郎中去官府告发您。”

    “况且徐郎中自己做了那掉脑袋的事,他怎么敢承认?依奴婢看,这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她这宽心话越说声音越轻,显然是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

    薛吟霜蜷着膝,将自己瑟缩成一团,唇齿打颤道:

    “她变了......她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她就是个疯子!”

    她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抱紧自己发抖的身躯,兀自喃喃着,

    “不成,我不能再留在侯府,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她给折磨死!”

    “我得想个法子,尽快把那老不死的铺子给骗过来,赶紧从这鬼地方逃了!”

    这日傍晚时分,

    消失了一日的裴远舟,终于一瘸一拐地回了府。

    他在朝阳宫外足足十几个时辰,膝盖都快废了。

    回了府,见着薛吟霜脑袋伤成了那样,他全然顾不上自身痛楚,连忙心疼地询问起了薛吟霜缘由。

    而此刻的薛吟霜,在已经见识过了明面上发疯的老夫人,和暗地里发疯的沈秋辞后,

    她哪里还敢在裴远舟面前说半句实话?

    只得依着沈秋辞的吩咐,对裴远舟说,她脑袋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磕碰到了。

    裴远舟闻言对她好一番安慰,哄着她用了药睡下后,才去了老夫人房中回话。

    来时,老夫人正舒服地躺在榻上,刘嬷嬷则在一旁伺候着她用着福寿膏。

    吞云吐雾间,好似活神仙。

    “我儿回来了?”

    见裴远舟来,老夫人连忙坐起身,招手让裴远舟坐过来,

    “怎么样?皇上怎么说的?”

    裴远舟跛着步子走上前,落座后揉了揉膝盖,颓靡道:

    “倒没申斥什么,只叫我好生思过,往后每日给沈将军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