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抬眸看向她,眼神复杂。

    她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无从开口。

    因为她知道,这世间的女子,与夏裳的想法大抵无二。

    便是连将门出生的长姐,不也是为了清白名誉这些空话,甘愿在侯府忍辱偷生了这么些年,

    终是搭进去了自己的性命,才勉强对外全了个贤妻良母的名。

    夏裳叹气道:“其实上京人大多都知晓,陆彦玩弄过的女子远不止盼娣一个,但只有盼娣敢反抗。”

    “可结果呢?她出身卑微,又为女子,也不知哪来的胆量,敢和这样的达官贵胄要一个公道......”

    沈秋辞回眸,朝着尚书府的方向幽幽瞥了一眼,沉声道:

    “他会有报应的。”

    “报应?或许吧......可连官府都管不了的事,若说报应,也只能盼着老天开眼了。”

    沈秋辞缓缓抬头,看向无垠苍穹,

    本该当空的旭日,却为乌云遮蔽,

    唯有疏落的天光透过云层缝隙,艰难地投射下来。

    沈秋辞敛回目光,直视着眼前泥泞坎坷的路,

    世间诸事难得圆满,天公亦少有开眼时,

    不过无妨。

    若天道不公,她自为阎罗。

    *

    因着车夫带她们绕了远道,

    过了华京道,要往沈府去,必得经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

    眼瞧着越走街上行人越少,沈秋辞忽而放缓了脚步,对夏裳说:

    “你去帮我买一品醉鸭吧。我记得从前长姐最喜欢吃。”

    夏裳点点头,又不免担忧道:“可姑娘一人回去,会不会......”

    沈秋辞笑,“前面拐两道弯就到家了,你放心。”

    待夏裳走后,沈秋辞漫步于雪地中,

    她拐进了一处小巷道,此处更是人迹罕至,地面上的积雪,几乎连人踏足过的脚印都看不见。

    没走多久,眼前的路便被一棵粗壮的松树给挡住。

    这是一条死胡同。

    沈秋辞忽而驻足,立在松树下,淡声一笑,

    “阁下受累跟了我一路,有何指教?”

    话落,

    从容回首间,目光落在了跟在她身后的一名高大男子身上。

    他步步逼近沈秋辞,脸上带着邪性的笑,

    手中把玩着的匕首,在雪地反光的折射下,闪烁着渗人的寒光。

    松树积雪落下的簌簌之声,愈发衬得周遭安静得骇人。

    眼前男子嘴角咧着玩味的笑,一边快速逼近沈秋辞,一边晃动着手中匕首,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乱喊。”

    下一刻,

    他身法极快地渡到了沈秋辞身前,横起匕首来,抵住她的脖颈,

    “莫怕。我手法利落,定会给你个痛快。”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沈秋辞娇嫩的肌肤,

    再深一寸,便能轻易割断她的喉管。

    她看着男子,沉声问道: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男子脸上横肉一紧,发狠道:

    “丹阳侯世子欠债不还,杀了你,只当是给他一个教训!”

    沈秋辞平静地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杀了我,你就不怕官府彻查此事?”

    “怕?呵。官府那帮废物,我何曾放在过眼里?”

    男子戏谑一笑,“或许你该知道,方员外与张侍郎的长子,前些日子皆死于非命。”

    他语气森然,夹杂着几分病态,似在炫耀,

    “他们被人一刀割喉,死后还在脸上刻下了‘天玑’二字。身边......”

    他于怀中取出一朵白山茶花,攥着根茎搓弄把玩着,

    “身边,更放了一朵用鲜血染红的白山茶花。”

    说着将白山茶花凑到沈秋辞鼻尖,晃了晃,

    “香吗?等下它便会陪着你,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