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束在裴承韫心底的结,在得知真相后一瞬开解,

    其实他打从心底里并未怨过母亲,

    上回匆匆一别,他对待母亲的态度十分冷漠,

    只当是孩子气闹了脾性,总想着来日方长,总有将话说开的一日。

    可如今长命锁就攥在他掌心,但予他锁之人,或许已再难长命。

    裴承韫很清楚地知道,若是母亲还活着,今日这番话定不会从沈秋辞口中转述出来。

    在烛阴,越是豁出命去守护自己国家的人,到头来下场都只有一个。

    故而他并没有问沈秋辞事关生死的问题,而是压抑着内心的苦楚,用极低的声音问了句,

    “母亲她......可走得安稳?”

    闻言,沈秋辞眉宇间闪过一瞬的诧异。

    她本还在纠结该如何告诉裴承韫鬼医已经离世的消息,不过既裴承韫先开口问了,她便也不隐瞒据实相告,

    “皇上命宁将军出征烛阴,此行只为将烛阴的皇子带回启朝为质。

    而这‘质子’一说不过由头,宫中四皇子病重,钦天监批算说四皇子命中带劫,唯有命格相同之人替了他的死局,才可转危为安。

    烛阴的皇子来启朝,说穿了就是成了活引子,来为四皇子续命的。

    烛阴帝后不愿眼睁睁看着骨肉赴死,于是带着皇子躲去了烛阴行宫。躲藏数月,却还是被启军发现了行踪。师父为了拖住启军,在他们追击的必经山道上燃了把山火,用自己的性命挡住了他们的路。”

    裴承韫听罢沉默良久,方将长命锁贴身仔细收好,淡淡应了一句,

    “多谢沈姑娘告诉我这些。”

    彼此寂静对立,半晌又听裴承韫说:

    “前几日听闻宁将军已经找到了皇子,正在押送回京的路上。沈姑娘说帝后一心护着皇子,可是连她也......”

    “是。”沈秋辞颔首应下,“天玑办真正的幕后操手,便是烛阴的帝后。她潜伏在启朝开设天玑办,收养了许多女童自幼培养,长成后将她们送去启朝各处各业成了她的手眼,意在要从根上瓦解启朝,促为内乱。”

    她缓一缓,抬眸看向裴承韫,沉声道:

    “天玑办做事向来只认天玑密令。而天玑密令,如今就在我手中。”

    于沈秋辞离开烛阴前,启帝已经知道了天玑办的存在,

    只是那时还无人知晓这神秘组织和烛阴有着怎样的牵连。

    裴承韫道:“皇上已经下旨,着大理寺彻查天玑办,务必要将其连根拔起。如今天玑密令在沈姑娘手中,不知沈姑娘日后打算如何?”

    沈秋辞道:“我父兄蒙冤惨死,我必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我不会为了私仇而做出有损启朝利益之事,同样,我也不会放过他。”

    她问裴承韫,“那裴大人呢?”

    裴承韫想了想说:“我会留在启朝,继续当大理寺卿。我在启朝长大,受了许多人的恩惠才能走到今日。我想为他们做一些事,但这并不妨碍,我与沈姑娘有着同样的目标。”

    沈秋辞定睛看着他,“裴大人的意思是......”

    裴承韫于沈秋辞耳畔压低了声音,斩钉截铁道:

    “沈姑娘要做的事,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