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回到启朝,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回家中时,她看见裴承韫正在庭院里陪伴母亲下棋。

    阳光暖煦柔和地倾洒在母亲的脸上,

    她手持白子举棋不定,脸上挂着灿然的笑意,与裴承韫打趣道:

    “世子每盘棋都输我一子半子,是怕赢了我叫阿虞知道了,惹她不痛快?”

    “大姑娘回来了!”

    随院中婢女的一声唤,霎时将对弈二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裴承韫与沈秋辞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微笑示意。

    而沈夫人则丢了棋子,忙不迭起身小跑着迎上前去,

    “阿虞,你可回来了。”

    她牵起沈秋辞的手紧紧握住,

    “你往江南去这三个月,怎一封信也不给母亲?叫母亲念得紧。”

    沈秋辞此行与沈夫人交代,说是要往江南去一趟,找找门路扩充沈家的丝纺生意,

    故而她从烛阴赶回启朝之际,特意绕路去了趟江南,买了些上乘的名贵布料回来给沈夫人作礼。

    她将料子捧给沈夫人,笑道:

    “母亲可别与我计较,这料子颜色都是你喜欢的,瞧着最心意哪一匹,女儿隔日就叫人去制了新衣来。”

    沈夫人抚着料子笑得欢喜,不过眼神却一直没从沈秋辞的身上挪开过,

    “这些身外物有钱就能得,再合心意也只是短暂欢愉,总比不上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块儿的。”

    说着又看向身旁的芳嬷嬷,问道:“老爷此行出征去了良久,来信可有说何时才能回来?”

    芳嬷嬷略有尴尬地与沈秋辞对视一眼,而后搀扶着沈夫人道:

    “夫人莫要记挂,老爷军务繁忙,一时半刻不得脱身。这不,如今大姑娘回来了,您也就不会觉得闷了。”

    “是,是。”沈夫人连连颔首,她招呼裴承韫上前来,笑着对沈秋辞说: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世子怕我无趣,日日都过来陪我下棋解闷。这样好的夫婿,真真儿提着灯笼都难找,阿虞你可得好生珍惜,知道吗?”

    沈秋辞一时哑口,

    不过看着裴承韫和芳嬷嬷都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心下很快便知晓了。

    母亲的失心症病情又加重了些,

    她以为父亲还活着,也将裴承韫认成了裴远舟,

    今日见她能笑得这样明媚,或许也是因为那病症让她将所有的伤心困苦皆抛诸脑后,

    余下的,便唯有欢愉了。

    做人难得糊涂,沈秋辞自不会拆穿沈夫人,

    她主动牵起裴承韫的手,柔声笑道:

    “这些时日有劳夫君替我照顾母亲。”

    裴承韫微微一滞,不过很快就应下了他这‘夫君’的身份,反握住沈秋辞的手,温声道:

    “分内之事,夫妻之间不谈言谢。”

    沈夫人见二人伉俪情深,满眼欣喜地频频点头,

    “好,甚好。今儿个高兴,阿芳,你快去叫人买些姑爷喜好的荤腥食材,趁着我技痒,也给他们晚辈好好露一手。”

    话落便吆喝着往厨房走去。

    待人走远些,沈秋辞才松开了牵着裴承韫的手,

    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方才是我冒昧,裴大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