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两刻钟后,连姝没有醒来。
现场一片鸡飞狗跳,秦簌拿出一大堆药丸开始翻找,并且在玉牌论坛上搜寻有无解决方法。
渺渺着急问:“路塔,真是两刻钟?时间都过了。”
路塔神色紧张,忽闪着翅膀往外飞,“我现在去找刘博长老师。”
抛下这句话以后,小精灵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秦簌想拿头撞墙。
看看她一天都办的什么事啊!
白迎心急如焚,它擦了擦毛毛上的血迹,白色的爪爪抵住了连姝的额头。
醒醒,醒醒,阿姝……
到底怎么了?
祝凌冷声开口:“药不行。”
垃圾医师。
秦簌微微沉默。
喂,祝凌,你别这样……
要是安淮回来了,他估计要和你决斗。
……
连姝眼前一片血红。
她似乎在做梦。
隐隐约约到处都有声音。
有人在叫她。
她往前走了一点,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
单行道上,无数人影从她身边擦过,唯有她是逆行。
她身体僵硬,想要拉住周边的身影,询问这里是哪里。
在扭头的那瞬间,一股吸力让她转身,朝着其他人一致的方向行走。
一瞬间的恐慌蔓延心头,背后发凉,有一道声音告诉她。
——这不是她要走的方向。
连姝克制住身体的本能,即使泪水往下掉,肌肉也在紧绷,前进不了半步,仿佛有一股巨力不断将她扭到另外一个方向。
骨头咔嚓咔嚓地响。
连姝觉得自己的身体要扭断了,她艰难地掉头,朝着潜意识中正确的方向迈步。
巨力撕扯着她,她的身体渗出血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
骤然间,那股力量消失不见。
连姝朝着地面扑倒。
她周围的人影还在不断往她身后走去,地面上如同水镜一般倒映出她的模样。
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无数个血色影子,正静静凝视着她。
那些眼眸看着她。
连姝只感觉无尽的悲伤。
第一个人开口了:“不悔?”
连姝浑身一颤。
又是这句话,难道是传承之书拉她进来的?
无数影子围着她转,速度越来越快,化为血色残影,他们张张合合,不停询问她:“悔不悔?”
后悔什么?
连姝不明白。
画面变得有些诡异,那些人影身上蔓延出浓郁的绝望。
黑幕中一只巨手将她摁倒在地。
发出如同电子音一样尖锐刺耳的声音:“认命吧,你永远无法挣开束缚的。”
周围血红色身影如同血色蝴蝶一般扑上来,撕扯着那巨手。
连姝喘着气,一股窒息感传来。
她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永、不、服、输……”
该死的天命也好。
这些奇怪的东西也罢。
只要她想,没有什么能阻碍她的。
“啊——”
痛苦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荡荡世界里。
浑身骨骼都在疼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眼睛变得血红。
她厉声质问:“是你吗?是你毁了我的幸福?!”
“回溯是你给我的能力吗?为什么会选中我?!”
她眼中淌出血泪:“……是我连累了姜末吗?”
沙哑的声音发出诡异的笑声:“这一次也一样能把你摁在脚下,再挣扎也没有用。”
血色身影如同扑火的蝴蝶一般燃烧起来,点燃了这只巨手,这片空间中,燃起壮烈的火焰。
连姝拼死挣扎,淡淡的光芒将她笼罩,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在那只手上,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巨人的手随时可以将她捏碎,却仿佛在逗弄一只蝼蚁一般,喜欢看着她垂死挣扎。
连姝已经怒不可遏。
她引爆巨手上的阵法。
——扶疏教给她的可以压制神识的阵法。本来扶疏说,要是她犯了错或者是走火入魔,在识海中有了想要什么危险的想法,可以用这个阵法直接把她杀死。
结果没想到现在用到了这个怪物身上。阵法发出刺眼的光芒。
那些血色身影缓缓融入光中。
砰——
一声巨响后。
巨型手掌化为黑色的烟雾,幸存的血蝶吞噬着它们。
连姝瘫倒在地,她缓缓接住那些红色的碎片。
她问:“你们是来帮我的吗?”
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凝聚出来,连姝艰难地直起来身子,她看向那个人影:“扶疏前辈?”
那人没有回答。
从身形上来看,并不是扶疏。
那人问她:“不悔吗?”
声音也不是。
连姝猜测,这人可能是这本救赎之书的主人。
连姝擦去脸上的血液:“我不明白,你说的后不后悔到底指的是什么。”
那人还在问:“不悔吗?”
连姝抿唇,站直身子,如同一棵屹立不倒的青松:“如果你说我选择救赎之道,我没有后悔过。”
“迄今为止,让我后悔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我把我的能力告诉了阿婆他们。”
“除去这件事,我所有的选择,当下的我看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人淡淡道:“会死的、会疼的、会绝望、你的痛苦其他人无法知晓、你也会不断地失去。”
连姝眸中无比晦涩:“你是指我的能力吗?”
这是希望。
也是属于她的诅咒。
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依旧用着那淡薄的语调:“这个世界,是一个即将崩坏的世界。你要面临的,远比你想象的残酷。”
连姝笑了:“你是在劝我放弃吗?”
她缓步上前,一步步逼近:“抱歉,我一定会赢的。”
回溯。
是她的底牌。
是诅咒,也是希望。
只要有一丁点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那人笑了,化身为无数红色的蝴蝶,朝着空中飞去。
声音落了下来,如同雪花落在了青松之上:“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连姝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她倒了下去,水镜倒映出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少女缓缓笑了:“看起来有点惨。”
她又认真地说:“但是你当了自己的英雄。”
连姝凝视着水镜中的自己,喃喃道:“你真的很了不起。”
她换了主语,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了不起。”
连姝翻了个身,看向白茫茫一片的上空:“让我出去吧,他们估计要急坏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睛缓缓也阖上。
她实在是太累了,想要睡个觉。
睡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