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考试结束以后,贵宾室里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
这场基本上没有魔宠参与,却依旧精彩无比的实战展示,让自认为代表旧职业的一屋子人,都有种面上增光的感觉。
迪恩倒是不怎么在意,在六位副院长问起的时候,还大力称赞了阿尔法和术士学院的术士们,看起来十分有风度,不过也是因为太有风度了,总让房间里的人们有种拳头打到了棉花上的微妙憋屈感。
没能得到发泄的情绪在房间中弥散开,像是一把小钩子似的,勾住了蒙莎的鼻子。
针发女妖从刊物的遮挡中露出一双眼睛,总感觉周围的怨念,突然变得比先前更加浓郁了几分。
它默默举高手,在书本的遮掩中,向迪恩投去了让他自求多福的眼神。
不过这个眼神刚递过去不久,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破局点在迪恩身边。
谁都没料到,在考试结束以后,竟然是一直旁观的苏主动开口,打破了房间里古怪的氛围。
“那位首席所持有的,就是'世界'系列的能力吧?触及本源的术式……果然像传闻中说的一样厉害。”
他抱着肩,留下一句语义不明的感叹后,看向主席位上的六人,微微颔首道。
“你们之前的交易,我答应了,她值得一杯'流金岁月'。”
六人组没有回话,但隐约间,有一种奇妙的默契感,在几人当中流转着。
让被排除在外的迪恩有种自己错过了三十二集电视剧的感觉。
什么“世界”?
什么“流金岁月”?
这帮人是背着他去演了个续集吗?
谜语人滚出贵宾室!
他摸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刚在琢磨着要怎么打探消息,就看到隔壁推来了一只耳环。
迪恩一脸疑惑地抬起头,就见苏拿着另一只耳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随后没等迪恩做出反应,他就率先一步,将耳环戴了上去。
小小的银色耳环,戴在男人宽大的耳朵上,莫名有点委屈的感觉。
迪恩按照苏的指导,生疏地带上耳环,刚扣好,就听见对方的声音,清晰地从耳边传来。
“别紧张,这是用耳蜗的壳,以及我们家族的秘法制作出来的特殊道具……以你的身份,应该不用我介绍耳蜗是什么吧?”
迪恩瞥了眼四周的老师们,确认他们听不到自己两人的对话以后,才有些新奇地摸了摸耳朵上的银色耳环。
他当然知道“耳蜗”的身份。
耳蜗,是异世界一种十分特殊的魔兽,它们的壳,拥有收束声音,和传递声音的能力,虽然传递对象仅限于上一只进行过接触的耳蜗,但因为可进行传递的范围比较广,且有容易获取的优势,所以一度被评选为对冒险者来说,最有用处的十大魔兽之一。
不过魔兽制品,普遍存在的缺点就是排斥反应,因为对生命体的排斥反应,这玩意通常被用到一半就会自杀,传递过去的消息七零八落的,连一次消耗品的级别都算不上,因此作用也十分有限,危机情况用用也就算了,很少有人会专门捕捉这种魔兽,来进行传讯的工作。
没想到苏对耳蜗还有了解,甚至制作出了相关的道具……
迪恩又想起之前的胃袋,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这家伙真的是刺世家出身,而不是什么魔兽解剖利用大师吗?
正常人怎么看都不会研究这个吧?
没在意迪恩复杂的表情,苏用手扶住耳环,调整了一下位置后,继续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们刚刚在说什么?”
迪恩想了想,矜持地回复道:“有一点。”
真的只有亿点点而已。
苏也不拆穿他,径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应该可以解答你的一部分疑虑。”
“不过如果不想被其他人看穿你到底了解到了多少,那么我建议你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迪恩没有回话,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分了两分注意力在自己的脸上,等他调整好表情以后,苏才丢下了自己的大雷。
“他们发现,术士的天赋术式,是可以被提取出来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大到迪恩一个没克制住,微微瞪大眼睛,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明显取悦了苏。
他勾了勾嘴角,继续道:“提取完术式以后,研究人员发现,很多术式在内核本源上是相同的,尽管表现形式不同,最终导向的具体能力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但根据本源的相似度,基本上都可以对它们进行归类。”
“归类以后的成果,就是24种序列。”
“而'世界',就是其中一种序列的名称。”
谷lt/spangt “跟'小丑','教皇','祭司'……一样。”
消化完这个信息,迪恩缓缓抬起眼,直视前方,窗外阳光明媚,他却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提取天赋术式,形成序列本源。
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里,到底隐藏着多少血腥?
帝国知道术士们在研究这种课题吗?
还是说……正是在他们的支持下,术士才会……
似乎看出了他的反感,苏继续道:“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残酷,术士不是傻子,顾头不顾尾。一边是现在,一边是未来,他们还是知道点轻重的。”
“据我所知,会被选入这种计划的术士,通常都是自愿的,他们或者是行将就木,想在死前为所属职业发光发热的老人;或者是在天赋术式的开发上走到了尽头,想要舍弃自己术式的年轻职业者,年龄跨度相当之广,但绝大多数,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其实对这些人来说,就算是死了,能够被记录在职业发展的里程碑上,也是值得的,你大概没法理解,但确实存在一部分人,是这么想的。”
“况且结局也不一定是坏的,虽说之前几年,这种术式提取的死亡率始终居高不下,但最近一段时间,技术取得突破以后,对术士本人的伤害,已经降到了一定范围以内。”
“至少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在这种情况下,愿意参与进实验研究的人,数量自然会更加庞大。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强力术式的。
对于苏这种听起来过于美好的说辞,迪恩并不是很信任,不过对于跟自己无关的事,他也无意深究,只微微点头,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这种研究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他撑着侧脸,直击核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当然有。”
苏坦然答道。
“你跟魔女那边有关系,应该不难理解这个概念。”
“序列的最终指向,是'本源',当所有的序列能力都被聚集起来以后,'本源'就被赋予了意义,这也就意味着……”
“他们拥有了批量制造术士的能力。”
而这意味着什么,身为新职业领头人的迪恩,心知肚明。
没想到旧职业中,竟然还有人在打这种主意……
瞥了眼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梅森,他表情复杂地想到。
是该夸赞他们这种求新求变的精神和行动力,还是该嘲讽这帮人的不自量力呢?
迪恩缓和了一下初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提出质疑。
“用从术士身上提取出来的术式,去创造新的术士,他们怎么有自信,自己不会亏本?”
在总量不变的情况下,就算再怎么循环,也没办法让小溪流变成大海吧?
苏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一种分明不含什么情绪波动,却莫名会让人火大的语气道:“你对选育以外的职业者知识,真是出乎我意料地不擅长。”
小蓝噗嗤一笑,眼前浮现出迪恩吃瘪的表情,忍不住跟阿卡曼神鱼击了个头。
被多重嘲笑的迪恩沉默片刻,接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苏解释道:“凝聚本源,进而创造术士,是法则意义上的描述,通俗点说,就是当本源诞生以后,新的法则将衍生而出,术士会成为可以被人为干预的职业。”
“所有非职业者,或者说是非术士,都将多出一条通过常规渠道,成为术士的道路。”
“或许是使用被本源所影响的物品和药草,制作药剂,也或许是通过特定的仪式……”
“但不管是用什么方法,这都是一种,通往全民超凡的可能性。”
这次的解答,迪恩听懂了。
他沉默片刻后,突然笑出了声。
苏听着他传递来的声音,皱起眉头,刚在考虑耳蜗耳环下一步的改造方向,就听迪恩分析道。
“从天生术士变成后天术士,说白了,就是由内转外,将限制条件从个体内部,转移到了外物上面。”
“通过满足外物条件,来达成自身的突破。”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还没等苏想明白,迪恩就接着道。
“既然都是由内转外,何必要舍近求远呢?全民超凡的可能性,不是早就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