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
潘鸿羽突然一瞥,随后食指延伸,化作锋利的兵器,刹那间朝地面一扫,掀起碎石与尘,刀浪阵阵。
这一举动,令所有学生都摸不着头脑。
陆皓倒是努力看清了,下方,一层台阶处,烟尘消散,一只藏在缝隙的细蛇,被割为两截。
这蛇的气息,和上次红袍大佬的轮刀武器很相近,且似乎与自己的忌之能同源。
难道说,是同种类别的东西。
另一边,潘鸿羽收手,擦去指尖的黑紫之血,什么也没解释,不过他知道,有人在暗中注视这里。
那种阴冷的目光,真是作呕。
“跟着我,否则就死。”
然后,他无视所有学生恐惧的目光,一步步平静踏向三楼,隔着透明的镜片,那双眸,寂到极点。
闻言,所有学生面面相觑,随即都快步跟上去,提心吊胆。
——他们见识过潘鸿羽的冷血,自然没有勇气不从,而且别说反抗了,连一句话都不敢吭。
陆皓见状,也跟在后头,他的耳边充斥着不现实的寂静,心底冒出了疑惑。
奇怪,为什么大家这么听话顺从,与自己保护他们时截然不同。
——当时,谩骂与阴阳怪气皆有。
他这样想着,突然一拍脑门,难道说,刚才这位大佬是杀鸡儆猴,增强威慑力,但未免太残忍了吧……
虽说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很快,三楼。
潘鸿羽冷漠来到第一间教室门口,伸掌间诡异的波纹涌动,咔嚓,刹那间,门被撕得粉碎。
木屑横飞,僵硬掉地,闷声鸣而息。
“出来,我不重复第二遍。”
不等里面的师生回应,潘鸿羽抬手,淡漠向后一划食指,修长的痕之锋利,使一位学生人首分离。
血未溅,身躯尽瓦解。
“否则,后果自负。”
依旧出乎意料,门内门外,皆无人发出尖叫,嗓中的音节似被抹,但双双眼眸中,恐惧的目光抹不住。
死的学生,是跟着朱犸的那批。
陆皓也说不了话,额头冒出冷汗,说实话,他对这位大佬感觉畏惧——
教室内还没出现反抗的现象,就提前杀人立威了,通过强硬的武力,使在场所有人不敢不顺从。
这种做法确实快速,有效率,但会导致滋生矛盾,甚至是大的冲突。
不过陆皓好像多虑,并没有冲突发生。
对此,朱犸的功劳可不少——
经他的筛选,教学楼其余的层不像第二层般,聚集的人员中,大部分只是普通的学生与老师,没那么多混混。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里面的师生虽搞不懂什么情况,但都乖乖走出来,眼神中充斥着畏惧。
很快,三楼。
害怕的驱使下,所有人整齐排好了队,努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毫不混乱,看得陆皓一愣一愣的。
最前方,潘鸿羽单手插着裤兜,金框镜片下,冷眸扫至长的走廊,走廊一侧是间间教室的前后门。
“麻烦,玩躲猫猫么。”
躲猫猫…么……
他垂了垂眸,冷俊的脸颊,突然恍惚了一下,瞳孔不再那么寂,那么深。
很清楚,他很清楚记得,以前自己只称呼其为“捉迷藏”,而非“躲猫猫”,稍微算算时间,已有六七年了。
干净的鞋迈出,踏平了思绪的涟漪,纷杂的记忆重新封锁心底,未有勇气启,哪怕只是不经意靠近。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后方的陆皓似乎模糊之中看见,大佬的镜片似有什么在闪,泛得晶莹。
他疑惑地揉揉眼眶,那光就消失了。
看走眼了,肯定是这样。
光线很惆怅,众人因恐惧而不出声,陆皓则感觉这位大佬不好相处,反正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第二间教室的前门已然靠近。
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不出十分钟,就短短一个课间的时长,这一层的所有师生,就被汇聚到了一起,但是被迫的。
每过一间教室,就会死跟着朱犸的那批差生中的一名,被潘鸿羽所抹杀,无论男女与年龄,全看运气。
因为潘鸿羽与两位大佬的关系,陆皓不用担心死的是他,但他搞不懂,为什么没有人反抗。
——在赌吗,赌死的人不会是自己,宁愿相信虚无缥缈的运气,也不敢生出对这位大佬反抗的勇气。
和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同样是保护他们,剧本真是这样的吗。
不过陆皓清楚了一件事,这位大佬应该观察自己了很久,所以知道二层的学生不是好人,就杀得很果断。
嗯…也算是为自己出气了,好感动,虽说有些太残忍了……
陆皓在自我陶醉,不管怎么说,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值得被重点关注的对象,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另一边,潘鸿羽不知道陆皓的脑补,但看他那冷漠的眼神,多半不想知道。
“陆皓,你认识他吧。”突然,宛若兮可怜地拽了拽陆皓,语气中带着哀求,“能不能别让他杀我。”
她的担心明显没毛病,还有个四层,教室很多,指不定自己也成了儆猴的鸡,无意识间人头落地。
“啊?我和他不熟啊。”闻言,陆皓顿时就愣住,他双手胡乱摆动一阵,最后装成挠脑袋的样子。
“真的,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可他刚才明明对你……”宛若兮听后明显不信,她拽陆皓衣袖的力气增大几分,柔软的身体也前倾。
“陆皓,求求你了。”她的声音很无助。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皓确实心软,但他的大脑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脸色也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僵硬后退几步。
“我…我帮你试试。”最终,他夸下海口,其实心里压根没底。
那人可不是刚开始的两位大佬,没那么好说话,而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太好了!”宛若兮喜极而泣,几乎要给了陆皓一个温暖的拥抱。
来不及闪躲,陆皓只觉闻到了股体香,虽然掺杂着少许血腥味,但耐不住好闻,就没忍住偷偷呼吸。
阅片无数的他哪见过这阵仗,吸进的气体都感觉热了起来。
前方,潘鸿羽就没回过头,他走向通往第四层的楼梯,不说话就令人望而生畏,众人自觉地跟上去。
“嘎嘎嘎——!!”
突然,一只乌鸦从上方袭来,锋利的爪子前伸,割开了脆弱的空气。
心脏骤停的闷音,漆的残影闪烁,瞳孔不可捕,快得令人头皮发麻。
“咔嚓…咔嚓……”
潘鸿羽瞬间便捏住其脑袋,片刻平静摊开五指,碎骨坠,残羽飘散,同时,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在上面,就在四楼的方向。
不必想也知道,这一层应该出了问题,不过教学楼完全算不上安全,也正常。
“扫幸。”
一分钟后,众人来到四楼,也是教学楼最后一层,潘鸿羽打开第一间教室的门,数十只乌鸦当即袭来。
从门缝中看见,这一间的窗户,已被乌鸦攻破,师生的尸体横七竖八,其它教室估计也是这般惨状。
拍翅,拍翅,寒意似利牙扑面。
“咔…咔…嚓…嚓……”
潘鸿羽抬臂,刹时,一名眼藏嫉妒的学生支离破碎,骨与血扭动,拼凑为一柄诡异的武器,握于掌心。
“呼…呼…呼……”隔这么远,陆皓还是死死捂胸,大口喘息,感到身体欲被撕裂。
仅瞬间。
千万利器之影纵横,斩出血刃,教室内的乌鸦皆被命中,尽数崩溃。
有人恶心地想呕吐,但刚张大嘴巴,就控制不住地封闭,怎么也掰不开,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你们都给我适应。”黑发遮眸,潘鸿羽非常冷漠,“谁吐在我面前,就死。”
这下,陆皓心中又升起那个想法,这位大佬的作风,简直和反派一样。
“……”但他只是想想,自然不敢明说。
至于吐什么的,他刚才早就吐干净了,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半死不活的,胃酸都要倒出来。
身旁,见又有人死,依旧是跟着朱犸的那批,宛若兮恐惧地握着陆皓的袖,无助的表情似在催促。
陆皓张张嘴,但他一想到潘鸿羽的冷漠无情,涌至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不知怎么办,手足无措。
“喂!我说!”
不等陆皓开口,一位学生率先忍不住,突然大喊道,声音也打颤,但火气更多。
他正是跟着朱犸的其中一位,言行举止都很符合街头混混,陆皓还记得他先前看自己的那种目光。
——像看怪物,又带着嫉妒与不甘。
“大家还没发现吗?这家伙,怕是根本没想让我们这些二楼来的活!”
只见那学生愤怒地喊,不过没人回应他就是了,想来,如果声讨的目标是陆皓,可能会有一堆人纷纷附和。
“难道…难道就因为我们跟过朱犸!我们成绩差!我们人品……”
呼,这种噪声,还真是烦人……
“给我…闭嘴。”潘鸿羽轻触耳垂,镜片下的眸光还是寂,神情依旧不变。
他冰冷抬手,致使周身气流萦乱,修长的两指右移,咔嚓,那人脑袋,就像机器零件,被直接扭转。
“咔嚓!”
骨与骼脱落,筋与脉曲折,清脆的声音回响耳畔,久而不平。
极寂静,但所有人无法尖叫出声,唯有那颤抖的瞳之中,乍现一道笔直的血刃,折断了完整的人。
头折,尸体不倒,那暴脾气学生死了,眼睛都没闭上,瞪得大大的。
“你说得对,又如何。”
潘鸿羽很平静,他极黑的发轻飘,凛冽的杀意流淌,冰冷的气息蔓延,似捏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你们暂时封住嘴,我讨厌吵。”他站在众人前,走廊内,并没有解除失音的状态。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突然,后方的所有教室内,门似有遇谋般齐被撞开,大量漆黑的乌鸦扑出,密密麻麻,袭向潘鸿羽的后背。
“大佬,小心!”
陆皓见状急切地喊道,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受影响,不像别人,是可以说话的,不知道大佬为何这样做。
总不会是提前预知了乌鸦的轨迹,想要试探自己吧,这怎么可能啊……
大佬怎么可能这么闲。
刚才,他只是碍于心中畏惧,一直不敢出声,只因这位大佬,气场真的太强了,自己也想要。
“你提醒我,我很意外。”
潘鸿羽依旧平静,金框镜片中折射出鸦影,他抬手轻推,侧颜冷俊,棱角分明的轮廓如同刀削。
“不过,也只有垃圾,才会担心这群垃圾能造成威胁。”
黑发翻而起舞,忌之能,凡躯漏。
背对鸦潮。
他冷漠微举双臂,骇人听闻的威势从全身溢散,衣角飘,手背撕开眼睛,其眸光扫视扑来的鸦潮。
垃圾?什么垃圾?
陆皓总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来不及想就张大嘴巴,什么鬼,后面就是滚滚鸦潮,居然连个身都不转。
他突然酸了,自己那点实力,在这位大佬面前,真是连提鞋都不配。
“嗡—嗡—嗡—嗡——!!”
随后,潘鸿羽十指后向轻倒,如刀,牵引着才死的碎尸,骨肉压缩,绽妍出密密麻麻的切割网。
似有铁之吟,乌鸦尽碎,黑羽飘飞,斑斑肉块,渗进沉沉血雾,慑人心魄。
——而那血,并非乌鸦所流,而是潘鸿羽的恐怖攻击所散。
震惊!所有人都震惊!
陆皓也对这位大佬有了重新定义,强得离谱,他还发现,大佬左右手皆撕开眼,分布均匀,且互相对称。
难道说是…强迫症?
言归正传,这位大佬到底是何能力,居然可以支配他人肉体,还能改变自己身体的形态,又强又帅。
他承认,自己又又酸了,那变为丑不拉几的乌鸦人是什么鬼。
杀完乌鸦,潘鸿羽收回双手,又突然微扭过头,黑发下双眸如渊,鞋底轻压,曲折的锋的网扩散。
——那是由血肉与骨,构成的利器。
刹时如风割,极多的藏在暗中的蛇,长躯四分五裂,皆化作毒雾消散。
他甚至未往后瞥一眼,收势再向前,缓缓迈步,迈步无声,同时控制着众人后退出了个宽敞通道。
“大…大佬,我们去哪?”陆皓见大佬走过来,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总之就结巴地问。
他深深觉得,这位大佬简直就是自己的偶像,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实力,关键是还冷酷无情。
——简直就是自己小时候,幻想出的未来的样子。
自己的路还很长,自己还不够努力,一定要向大佬看齐,多多学习。
“三楼。”
果然,陆皓简简单单就学习到精髓,首先,说话必须要短,而且直击要害,绝不能拐弯抹角的。
“为什么?”他问,吐三字。
“休息。”
陆皓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四层里的人应该全死了,很血腥,二楼又远,就三楼最合适。
“对了,大佬。”他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人群中的宛若兮,小声地道,“能不能别杀她。”
闻言,宛若兮心都提了起来,但也非常感动,同时也遭受到周身嫉妒的目光。
陆皓也遭受到了,或者说一直都是。
“即如此,你来保护她,觉醒境中下的实力,还算勉强。”
潘鸿羽回答道,并将陆皓推远几分,还冷漠瞥了他一眼,“挨太近了,一股血的作呕的气味。”
“啊?了解了解!”闻言,陆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觉醒境,光听名字就猜出个大概了。
这应该是某种境界的划分,想来是最菜的那一种,刚才,自己的突破是从最低层突破到了中下。
“跟着我,你不能死。”
“是是是是!!”陆皓如小鸡啄米,连连点头答应。
其他不知道名字的人,不想死,也全都跟在后面。
几分钟后。
三楼,众人聚在三间教室内。
潘鸿羽在的这间只有三人,他自己,还有陆皓,以及处境很尴尬的宛若兮。
其余算多的人,挤在旁边两间教室,不知道在做什么。
陆皓随便坐在了张课桌上,他发现,这位大佬靠在了窗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轻推镜框,敲着键盘。
那张脸就像是冻上了,还是面无表情,不过,眼底除了冷漠多了些什么。
——类似于一种煎熬。
陆皓不知道那是什么情感,但就是不由心生地感觉到——他很难受。
无意间,他又注意到,大佬敲键盘时,从袖口露出的手腕处,贴有一张火焰状的贴纸,就像是烛火。
——却比之黯淡。
等等!这些是重点吗!陆皓猛然间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懵了。
奇怪,大佬刚才明明没拿,这笔记本电脑从哪来的,难道是小说中的空间秘法,还是什么高科技?
不过,都这种时候,大佬竟还有闲心敲键盘,陆皓不禁慨叹,咂了咂嘴,感情自然流露出敬佩。
就是嘛,大佬就是大佬,心态跟我等凡人就是相差甚远。
时间流逝。
“乌鸦男,过来。”
敲了五分钟的键盘,潘鸿羽呼出口气,将其轻轻合上,随后银光一闪,整个笔记本电脑霎时消失不见。
“啊!我吗?”
陆皓见终于有自己的戏份,愣后当即指了指自己,不过,“乌鸦男”这古怪的名,听起来好猥琐。
他有些憋屈,但不敢表露出来,难道就因为自己乌鸦化了吗。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个问题,当时,自己战斗的英勇表现,舍己为人,全被大佬看在了眼中。
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测,大佬果然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由此可见其所在组织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如果…如果,大佬出场再早点,能救回主任的性命就好了。
想到这,陆皓心情突然低落下来,他不知道应该怪谁,或许,只能怪自己太弱了。
陆皓拍拍脑门,他调整好心情,来到潘鸿羽身前,与后者相对比,他完全没有什么所谓的气质。
总的来说就是,要颜值没颜值,要实力没实力,看起来还傻里傻气。
“别动。”
潘鸿羽轻微抬指,牵动着力,刹时从陆皓腕处抽出一条长的黑线,他眯起眼,捏为雾而溢散。
陆皓扭了扭手,他惊喜发现,自己手腕上黑血管消失了,这东西出现的时候,可是给他吓一跳。
“大佬,这是……”
过了会,他迟疑地开口问道,说到最后一个“是”字的时候,故意拉得很长很长,按理说,接话的人要回答才对。
然而,潘鸿羽似乎不想多言,他金框镜片下的那双眸,稍微垂了几分。
陆皓在纳闷中缺氧,实在拖不动音了,他吐了吐舌头,伸手扒拉一下,猛然间发现手沾了血,表情难看。
“呸呸呸呸!!”
连吐几次口水,他是真发现了,这位冷漠大佬似乎不喜欢解释,除非自己询问,否则从来不说。
别说,还挺酷,这有个性的特点,自己一定要多观摩观摩啊。
以后指不准在蓝淼面前装波大的。
“咳咳咳,所以说,大佬,这黑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潘鸿羽瞥了陆皓一眼,“显而易见,这是毒,你毒解了。”
陆皓欲言又止,“我怎么被下的毒?”
“通过伤口,那群乌鸦带着毒。”潘鸿羽冷淡地道,他只是通过忌之能,将毒素逼出来罢了。
“如果你不是执忌者,现在已经死了。”
“哈哈……”陆皓语言交际能力极差,干笑几声像个傻子,“那真是太好了。”
前方的窗边,宛若兮盯着窗外,故作发呆了许久,但遗憾的是,并没有人理她,连看都没看一下。
“潘…鸿羽,你遇到一个人了吗。”突然,潘鸿羽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是蓝淼的,他正身处食堂之中。
蓝淼,原来是那天晚上的人,那位才加入烛影的新人么。
“哦,你说的那人,焚告诉过我。”潘鸿羽想到什么,不等蓝淼继续说,就平淡地回答道。
“他没事,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