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漆黑的夜。
宗莫离持刀,刹那间冲锋,刀尖出现在蝶的眼前,他定脚而斩,恐怖的动力将后方落叶掀至两边。
“朱瞳红翅。”
蝶不会闪避什么的动作,她一言不合就张开了一重域,袭来的骨刀因领域覆盖,瞬间定格。
刀止,风的气浪狂掀,月洒着,片片枯叶如蝶凋落在四面。
宗莫离感受这领域,确实是王的属性。
“空空空……”
蝶抬指点到眼前骨刀,诡异的声叫,竖瞳在骨刀表面睁开,朱红如锁攀附,骨刀似骤然流血。
宗莫离后退,他注视着刀,就连他握刀的手都受了领域的污染,皮肤之下血管不受控制在跳动。
空空,红意迸溅,两道薄翅旋转为刃,像惊雷般曲折,刹那间攻来。
半空,无数枯叶因红刃而残缺。
宗莫离提刀斩出,打碎了两道红刃,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又有上百道红刃从四面八方割来。
漆黑的夜的海,如血的领域内,红刃犹如簇拥的残蝶,起舞弄影。
欲将披着黑外套的男人蚕食。
耳边是切开风的音,密集的声音聚拢。
宗莫离游走在红刃间,骨从他握刀的手心渗出,形成铠甲,他的半边身体亦是,坚硬的骨骼包裹。
枯骨同时爬到骨刀,异变的刀面顿时恢复正常,红蝴蝶竖瞳就此寂灭。
蝶再次凝聚红刃,宗莫离却已逼近,他穿过了数百红刃,抬刀而斩,他外套都没有划破分毫。
“空!”
沉闷的声音响起,是两柄武器相撞,一柄钝的骨刀,与一柄蝴蝶状刀刃,它轻薄而又锋利。
“………”
蝶很别扭拿着这刀刃,她不会玩,哪怕被困的几年练好久,但越练越菜。
于是她就不玩了,花里胡哨的破刀刃,没点实用性,不如直接动用领域,不小心捅伤自己就不好了。
蝴蝶之翩。
蝶取的,色呈红,展开如一只放大的血蝴蝶,那双锋利的薄翅便是刀刃,灵活且攻击方式极多变。
“………”
宗莫离注视这红刀刃,本命禁忌物么,品质相当高,不过…为什么这女孩儿一副我不会玩的样子。
难道说…她在故意示弱……
蝶感觉这时候她防御的姿势很奇怪,在考虑着要不要释放二重域。
宗莫离转刀,红刀刃旋转,刹那间两柄禁忌物经过数十次对撞,刀芒如水泼,金属的震音回荡。
四周树木歪倒,两道身影闪烁,黑与红势均力敌,渐渐拉开距离。
宗莫离抬手抹去侧脸的血,蝶将颤抖的红刀刃藏在身后收回,她眼眸冷了几分,打算释放二重域。
“你可以变高吗,这样我感觉在欺负小女孩儿。”宗莫离却在这时说道。
他的呼吸很平稳,和原先一样,准备释放领域,但他看着那和檀儿相似的身高,挥刀力道都弱几分。
“那可真太好了,正愁要不要分尸你。”
蝶冷着冰块般的眼睛说,她微微抬起一根手指,竖瞳扩散,伴随着腥红的领域剧烈燃烧般激荡。
“二重域……”
蝶正说着,她的心脏却猛然收缩,眩晕的感觉出现在大脑,七窍流血,朱红的领域随之收回。
“这是……真…丢脸……”
她的小手捏着落叶,捏成碎屑,在枯草堆蜷缩着,不发出一丁点儿很痛的叫声,只是抿着嘴唇。
“晦…气……”
漆黑的山林,蝶倒在土地,可要杀她的人就在眼前,她尝试多次却无法爬起来。
“是能力过多使用了吗……”
宗莫离皱眉放下刀,犹豫片刻后上前,蹲下来观察情况,这是障在发作,确实很痛苦。
他的障不是关于疼痛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疼痛还痛苦。
“你…不怕我…是装的吗……”蝶的声音从牙缝里出来,她死死盯着宗莫离,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这男的不是杀她的吗,怎么还不动手,难道想要活捉,像别墅的脏东西那样,搞囚禁之类的。
脏东西们很有手段,压根无法自杀,强者的手段只会更多。
“这血可不是假的。”
宗莫离不知道蝶在想什么,他摇头说,“我受过专门的训练,真的假的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你的运气确实很差,在这时障发作了,若放在书里面会是很烂的戏码,可偏偏我遇到了。”
“所以,你还愣着做什么……”
“快点杀了我。”蝶扭过头露出脖子,她的脖颈细腻,而且柔软,身体瘦弱所以锁骨很明显。
“动作要快,别让我太疼。”
她冷声说,已经闭上眼睛,睫毛在颤,身体躺在枯叶堆里面,发丝如水散,还好方才洗了澡。
蝶想着,她可以干干净净地死去,听说人死后可以永远飞在天空。
是叫天堂的地方,好像还有个地狱……
这时,通讯器发来了消息。
宗莫离沉默片刻,并没有动手,他拿了粒小药丸,递到这女孩儿嘴边,她的牙齿紧紧闭合。
执忌者饱受障的折磨,所以专门开发了缓解痛苦的药物,但只是药物而已,只能缓解而已。
“这最好是含剧毒的药物,而不是有别的肮脏的效果。”蝶不吃,脑袋扭得远远的。
“吃了就不疼了。”宗莫离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先咬一口,只要你不嫌弃。”
“我很嫌弃。”蝶冷着眼睛回复,“我不需要来杀我的人救助我,而且你来的目的不是杀我吗。”
有一本书说过,想死的人要死,他就是个哑巴,不想死的人要死,他还会说话。
宗莫离没再多说,强行喂药。
“………”
蝶看着过来的手,闭上眼睛,一口咬在那袖子上,障好像缓解,有东西咬确实能降低疼痛。
“………”
袖内宗莫离褪去骨铠,有血流出,他等了会收回袖,将药丸送进蝶嘴里,女孩儿的嘴唇里全是血液。
因障,蝶反抗不了,她只能死死瞪着这男的,看着药丸被送进自己的嘴唇,咽进肚子里面。
药效立竿见影,蝶至少能爬起来,但她没有爬起,发丝很凌乱。
“刚才你为什么不趁机杀我,想把我卖给谁么,终身虐待,直到死,或者直到皮囊不再能入眼。”
蝶冷淡说道,她的眼睛像是死水,盯着宗莫离,不带任何感情。
她的疼痛感缓和好多,不过依旧躺着,蝶此时才发现自己衣服烂了几分,好多部位暴露在空气。
这是由蝴蝶编成的布料,障发作,体内的能力混乱,自然会出现问题,早知道穿正常衣物了。
蝶捂住暴露的身体,眼睛更冷了,盯着宗莫离漆黑的瞳孔。
方才,这男的为什么不乱看,没发现他的神情出现一点变化,装的,还是说他见多了裸体。
蝶的眼神更不友好,难道说,他确实想要活捉自己,他不杀左瞳孔的王了么。
“我是守护者,只有一个理念,不择手段杀死禁忌,而不是杀人。”
宗莫离将外套脱下为她披好,他里面穿的是白衬衫,漆黑中显眼,火焰状的东西烙在胸膛。
月寂,漆黑的夜中更为显眼,像有火焰燃烧在心脏的位置。
“至于虐待什么的,别想那么多,世界有泥沼,但世界更多的是池塘。”
“干净的池塘。”宗莫离又补充了句。
“男的,别以为我傻,你杀我,是因为血融后我左眼睛里的东西没死,只要我死了它也会死亡。”
蝶的体型比黑外套小多了,黑夜,她躲在外套里面,手指捏着,本平整的黑外套充满褶皱。
仿佛在捏宗莫离的肉似的。
“而且,就算世界是干净的池塘,污泥也是在池塘最底部藏着的。”
蝶冷漠说,她很庆幸自己偷过些书看。
“你说的没错。”宗莫离沉默片刻,“我没资格和你说世界是池塘的话。”
“废话就不必说了。”
蝶缩在外套里,眼神很警惕,“我衣服破这么久,你为什么才给我披上衣服,一定是因为你想看。”
她抬头盯着宗莫离,“看够了才充当好人给我遮住。”
“………”宗莫离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姑娘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他想不到可以从哪方面进行反驳。
其实他原先是想趁障杀了蝶的,而不是用药物为其缓解。
宗莫离瞳孔投有虚拟的屏幕,上面有几行文字,是对他下达的命令,刚才收到的。
目标更改,考虑烛影人手不足,你有两项选择,由实际情况判决。
一为当场击杀,二若血融者无嗜血暴力等不利倾向,则由你约束,有权直接让其加入烛影,无需试炼考核。
但一旦暴走,需立即格杀,造成严重事故,你将承担全部责任。
其实,战斗时宗莫离收到了这命令,然后蝶的障便发作了。
如果不是高层的这项命令,宗莫离真的会杀死她,只是因为王,王牵扯太大,可杀一人而保一城。
一个可能覆灭澜海的威胁,一位女孩儿的生命,宗莫离知道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王未亡,亡为城。
他是烛影的队长,需要守护城市。
像这种类似的情况下,守护者有权杀死个人,前提是必须满足其利益需求,而且那个人无利益冲突。
比如这个人的身份特殊,是某位执忌者强者的子女,宗莫离没有再深入思考。
“这么短时间内,是谁更改的命令,七圣吗?”宗莫离想到什么突然问,庭门只有建议他的权力。
这种直接下达的命令,往往是七圣,再之上的五行,当然也有这种权力。
不过五行很神秘,很少会联系个人。
“不是七圣,是至晓五行,木席。”接线员回答的语气难以置信,五行普通执忌者压根接触不到。
“木席……”宗莫离想到什么皱眉。
“骨先生,木席下达的是什么命令?”接线员说完后悔捂嘴,“抱歉啊先生,我不该多问的。”
“没事,告诉庭门,目标已死。”宗莫离意识到什么回复道。
“收到先生。”接线员挂断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