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海,树荫,长椅。
和煦的光,斑驳的影。
蝶空闲时便来这儿,她抱着猫,穿着雪白卫衣,娇小的身体靠着长椅,看起来宛如一幅宁静的画卷。
微风拂过,树叶如琴沙沙响,仿佛在轻歌浅唱,光线透过叶与叶的缝隙倾洒,星星点点地落在她身上。
懒洋洋睡觉的小猫亦是如此,白绒绒的毛像披了层柔和的光晕。
“猫,猫,你知道尘狱么。”
少有人来这里,清闲得很,蝶有时候无聊了,就会对着小猫说话。
“在灾域空间,地质运动或是某些原因的影响,使大地开裂出的深不见底的裂缝。”
“喵…喵?”
小猫小伸了个懒腰,继续睡觉。
“浅层的尘狱底,或是岩壁凸起处,生活着非人,他们被世界不容,比起兽族凄惨了不止一星半点。”
蝶继续轻声说着,她微微仰起头,小手装进卫衣兜里,眼晴倒映天空,点缀着悠悠然的云团。
“在地表,有些地方别无二致,很久之前它没有明确的称呼,一般处于至晓国土。”
“城市、村庄、小镇因禁忌毁灭后,执者机构的人却不愿意重修。”
“因为医疗、建筑、预防病毒感染、消除舆论等方面的价钱太过惊人,远不如重建一座城市划算。”
“经过仅仅一次会议,高层们决定,将这类地区用屏无期限彻底封闭,隐藏在无人区——
荒野、沙漠、地底、群山、甚至是深海与灾域空间。”
蝶抚摸着白猫,她的眼眸微微垂起,红的蝴蝶瞳孔仿佛展开了翅膀。
“也有其余原因,这种地区毁灭多半因为禁忌潮,清理后极多禁忌能量会扩散,这股能量很难再回收灾域。”
“而只要不打破屏,便可以永久封存这些禁忌能量,至晓绝不允许国土禁忌能量指标过量。”
“禁忌能量超标太严重,会恶性循环,甚至重返黑疫,灾域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束缚禁忌与禁忌能量。”
“因此,那里面的执忌者的诞生率,甚至远远超过十城,不过人很少,诞生率只能听听了。”
蝶又轻声道,她的发丝随风扩散,几缕遮住了血红的蝴蝶瞳孔。
“那种地方,信号都是隔绝的,会从地图抹除,导航无法搜索,普通人哪怕费其一生时间也无法寻到。”
“其中的灾民们不见天日,天空都是幻化的虚假图象,人们只能如同原始人般,重建规则,重建住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
蝶的声音很轻,但依旧没有情感波澜。
“本是为守护而诞生的屏障,此刻却成了囚禁生命的铁色牢笼。”
“喵?”小猫翻过身来打滚,它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蝶揪着它毛绒绒的尾巴,精致动人的侧脸贴在上面,一丝飘的长发沾在她嘴唇,无形中她散发出高贵。
“那地方,其实也并非完全隐蔽,除了普通人,执者有很多手段进去,虽说明面上进入其中是严禁的。”
“喵喵!”小猫舒舒服服翻滚着,蝶的五指轻微挠着它柔软的肚皮。
“至晓的高层受益,除掉了麻烦;夤夜等破烂组织受益,抛弃的灾民是很好的成员人选;禁忌商人们受益,他们能通过各种手段进行人肉交易。”
“强大或有背景的执者受益,能隐藏身份在里面作威作福;就连骨堆的有些罪犯都受益,越狱后可以逃进去,少有人会追去那肮脏的地方。”
“那地方,甚至能带动禁忌方面经济,还能够减少城市犯罪率,功不可没,原本反对的人尝到甜头,也渐渐默许……”
蝶对着猫咪说着。
“只有生活其中的灾民们,才是受益者中唯一的亏损者,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突然被抛弃。”
“谁又能想到,如今繁华的都市里,竟隐藏着这种混乱的地方。”
“人就是如此,越是黑暗与混乱,就越有人去寻找,就像是暗网,普通人因恶念的驱使控制不住内心。”
蝶的眼睛冷冷的,她注视着太阳,判断着时间,光线照在红蝴蝶瞳都生凉。
“我们为自己活的地方,取了个名字,经过漫长的时间,渐渐流传开了,所有执者们都这么叫。”
“也对,队长他说,什么事物多了,才会出现明确的叫法……”
蝶抱着猫,轻声说给它听,小猫咪哪能听懂这些,只是伸出舌头,舔着蝶细腻而白皙的手背肌肤。
蝶几乎没对人说过那么多话,只有猫。
并不是因为它们灵性,恰恰相反,蝶认为它们只是死物。
“那地方…我们称它为……”
“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