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出了门。
屋外,久雨初晴。
地上落了一地桃花,枝头鸟鸣清脆,此起彼伏。
初春的阳光照在脸上,温暖柔和,正如玉娘曾经的温柔。
白羽泪落如雨。
他知道,他永远失去了曾经的那一抹温柔。
习武时,再无人为他擦汗。
夜归时,再无人为他留一盏灯。
漫漫长夜里,再没有说不完的话。
那是家的感觉。
“老默,我们没有家了。”
他跌倒在一地桃花里,失声痛哭。
老默呜咽,风也呜咽。
恍惚间,他心魔大作,满眼都是玉娘在桃花下浅浅含笑的影子。
他可以除去心魔,却无力动手。
后来,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片桃花。
他开始嗜酒如命,每日买醉。
一座酒馆中,桌上趴着一个酒鬼,披头散发,身上破破烂烂,满身酒气。
一条大黑狗趴在他脚边,一声不发。
馆中有一座高台,一声惊堂木响,一位说书先生登台说书:
“今天我们说一出白真君斩魔!”
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真君斩魔是他们百听不厌的曲目。
要知道,他们可是听着真君故事长大的,城里还立着真君斩魔的雕像呢。
说书先生在台上口若悬河:
“却说五千年前,有五大魔王,率领群魔入侵,只打得天地崩坏,山河倒转。”
“那时人间遍地烽烟,几大仙门节节败退,退至老毒山,已经陷入绝地,玄黄界覆灭在即!”
“当是时也,一位金甲天神从天而降,那天神威风凛凛,神通无穷,伸手撑着天,弯腰够着地,正是那白真君。”
“五大魔王率领亿万天魔围攻白真君,只听得真君大吼一声……”
台上人神采飞扬,说着真君事迹,台下人听得心神激荡,与有荣焉。
角落里,酒鬼摇摇晃晃起身,嘴里的嘟囔着:
“狗屁,什么英雄,什么真君,都是狗屁。”
他提着酒葫芦,一步一摇走出酒馆,到门口时一个趔趄栽倒,跌得鼻青脸肿。
黑狗对此习以为常,背起酒鬼,叼着酒葫芦出了城。
一狗一人,到了一座破庙,燃起火堆。
酒鬼呼呼大睡至半夜,胡乱摸到酒葫芦又往嘴里咕噜噜灌酒。
庙门外,银月如纱。
一阵清风吹来,隐隐有着咿咿呀呀的戏文声:
“怎堪他,月寒日暖煎人寿,苦酒难消万古愁……”
月光下,一个娇俏女子缓缓飘进庙中。
她面容姣好,纤腰盈握,身上衣着清凉:
“官人,良辰美景,怎地在此喝闷酒?不如奴家陪官人耍耍乐子。”
黑狗伏地而眠,鼾声大作。
青年酒鬼咧嘴大笑:
“有酒吗?我要酒。”
那娇俏女子眼中闪过冷色:
“当然,奴家这有好酒,陪官人喝上几杯暖暖身子。”
她面带笑意,步履盈盈走近那酒鬼。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声暴喝:
“妖孽安敢造次!”
一道剑光从外爆射而至,将娇俏女子贯穿。
地上,多了一只牛犊子般大小的黄皮狐狸。
庙外,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剑走了进来,捉了黄皮狐狸开肠破肚,就在庙中烤了。
“滋滋~”
烤肉上还带着血水,滋滋冒油。
虬髯给酒鬼扔过一条腿:
“妖魔肉,吃了大补。”
酒鬼接过狐狸腿,大啃起来。
“再来一条。”
虬髯剑赞一声:
“好胆色,敢和某家一起吃妖肉的汉子可不多。”
他又切了一条腿,扔给酒鬼。
酒鬼啃了两口,转身塞给熟睡的黑狗。
“你请我吃肉,我请你喝酒。”
他扔出一个酒葫芦。
虬髯剑大笑连连,仰面灌下一口酒,然后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双手差点没把肺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