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洛瑾瑜这么问,谢行渊蓦然想起,那一日崔姝言就那么冲到他的松鹤堂,扒开他的衣服。

    那是他第一次留意到她。

    后来的一切,仿佛就是顺其自然的吸引,说不出缘由,却又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谢行渊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就听洛瑾瑜问道:“王爷在笑什么?”

    谢行渊收敛脸上的笑意:“本王最欣赏的,是姝言身上的韧劲儿。本王欣赏这样的人。自然,最初是欣赏,可后来,却是心疼。”

    洛瑾瑜垂下眼眸:“既是言言想要嫁你,我身为她的哥哥,不会违背她的意愿。但是我有句话,今日告知王爷,还请王爷务必答应。”

    “兄长请说。”

    “若有朝一日,你对言言再无欣赏,也不再心疼她,将她还给我就好,不要磋磨她,不要让她饱受苦楚。她这十几年,受过的苦已经够多了。”

    “兄长放心,本王不会。”

    “王爷最好不会。”洛瑾瑜看着谢行渊,眼神丝毫不惧,“否则,蚍蜉撼树也好,螳臂当车也罢,洛某定会让王爷付出代价!”

    “本王承诺,不会有那一日。”

    “那就好。我要问的,要说的就是这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兄长放心,本王会对姝言好的。”

    “好。洛某知道了。王爷事忙,就不多留王爷了。”

    随即,谢行渊起身告辞。

    洛瑾瑜坐在轮椅之上,低声吩咐道:“送我回去,接着来。”

    原先跟着他的小厮青柏丢了性命,现在在他身边伺候的,是个叫顺儿的小厮。

    此刻,顺儿心疼道:“老爷,您这手都磨出血泡来了,歇一日吧。”

    “无妨,接着来。记得把那染血的帕子烧掉,不要被大姑奶奶看见。”

    “好。”顺儿哭着回答。

    二人出去的时候,却碰到了来探望崔姝言的和硕长公主。

    洛瑾瑜立刻弯下腰去,坐在轮椅上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和硕长公主急忙抬了抬手:“不必多礼,我就是来看看姝言。”

    洛瑾瑜扬手向前,请她先走。

    和硕长公主点了点头,正要往前走的时候,却看到了洛瑾瑜指缝间的血迹:“你的手怎么了?”

    洛瑾瑜立刻收拢手指:“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和硕长公主没说话,只走近洛瑾瑜,片刻之后,她笃定道:“你用了膏药,手上还有血泡,你最近在做什么?”

    “没什么。让长公主殿下挂心了。”

    “姝言也跟我提起,说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如此看来,你还真是有些神秘。既然你不肯说,我就让姝言去查。她那么聪明,一定能查出来。”

    说完,和硕长公主拔腿就走。

    这时,洛瑾瑜急了:“长公主殿下,且慢!”

    “说实话!不然,我这就告诉姝言!”

    洛瑾瑜无奈叹气:“请长公主殿下移步。”

    等到了洛瑾瑜的院子,看着下人从床地上拖出来的架子,和硕长公主不由得有些疑惑。

    等洛瑾瑜扶着那架子起身,双手用力,往前移动。

    和硕长公主惊讶万分:“你这是、这是……”

    洛瑾瑜攥住那架子的顶端,淡淡一笑:“别的女子出嫁会有的,我想让言言也有。”

    “可你这样太辛苦了。”

    “不,我不辛苦。”说着,洛瑾瑜喘了口气,“此事,还请殿下瞒着言言。”

    “就算你不这样做,姝言也不会介意。”

    “可是,我介意。”

    如果别人家的哥哥能背着妹妹上花轿,那么,他也可以。

    身为他洛瑾瑜的妹妹,不必羡慕任何人。

    看着洛瑾瑜凛然无畏的神色,和硕长公主就知道,她说服不了他,只能替他保密。

    ……

    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崔姝言有期待,也有忐忑。

    嫁妆早已置办好,可赵国公府、何府、孔府也给她添了妆。

    照这么一算,她这嫁妆要超出一百抬。

    可这样一来,就不合规矩。

    如此一来,崔姝言少不得把自己这边准备的嫁妆削减一些。

    转眼间,就来到大婚的前一天晚上。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明日嫁去谢王府。

    这时候,顺儿推着洛瑾瑜过来了。

    看到他,崔姝言满是不舍:“哥哥,你也随我去谢王府住,可好?”

    洛瑾瑜微微摇头:“不用。我就在洛宅守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可以回来。”

    “可是,我担心你。”

    “傻瓜,我还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吗?我这会儿过来,有句话要叮嘱你。”

    “哥哥请说。”

    “来日,若谢行渊让你受了委屈,只管回来,不必有任何顾忌。我的言言,不需要受委屈。”

    “好。”崔姝言含着泪点头。

    此番成亲,她最舍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哥哥。

    “傻瓜,谢王府距离这里很近,又不是远在天边。若是想我,随时都可以回来。”

    崔姝言连连点头。

    兄妹二人又说了好久的话,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凌晨,崔姝言就被丫鬟和喜婆叫了起来,开始沐浴,做梳妆前的准备,之后便是盘发,换上嫁衣。

    等这一切都做好,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这时候,赵国公夫人、赵思敏、何夫人、孔妙雯等人赶了过来,为她送嫁。

    一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传来阵阵喜乐声。

    赵国公夫人看了看天色,惊道:“这还不到时辰呢,迎亲的队伍怎么就来了?这谢王爷,怎么就这般心急啊?”

    崔姝言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能听到喜乐声,说明迎亲的队伍至少已经到了府门前。

    屋子里的人立刻慌作一团,有给崔姝言检查妆容的,有给她检查嫁衣的,等一切都检查好,一顶红盖头盖在崔姝言的头上。

    喜婆搀着崔姝言,到了外面去。

    隔着盖头,一切都看不真切,崔姝言只能听到周围很热闹。

    直到一抹喜服映入她的眼帘,崔姝言的心,莫名地安定。

    是谢行渊,他来了。

    “姝言。”

    下一刻,她的手被谢行渊握住。

    他的手很大,在这微寒的初冬,带给她无尽的暖意。

    她就这样随着他一步步走向正厅,拜别母亲的牌位,也拜别哥哥。

    拜下的瞬间,她不由得落了泪。

    转身迈出门槛的瞬间,前面传来哥哥温和的声音:“言言,上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入崔姝言耳中,却犹如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