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必说。”谢行渊握紧崔姝言的手,眼神中满是心疼。

    崔姝言很是诧异:“你不想知道原因?”

    “想。但,如果说出这个原因会让你纠结,让你为难,甚至是让你难过,那我就不想知道了。”

    “你就不怕我是大梁的奸细?”

    “你若是大梁的奸细,压根儿就不会把应对的法子告诉我。”

    这一刻,崔姝言凝视着谢行渊深邃的眼眸,缓缓道:“是时候告诉你了。听完之后,你或许会觉得荒诞,但,对于我而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如果你心里觉得不舒服,可以不必说。”

    崔姝言笑着摇了摇头:“没必要瞒着你了。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今天正是一个好时机。之前啊,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开端,与我之前的经历相似。所不同的是,在梦里,我并不知道与我圆房的人是你,也不知道我生下的孩子是你的。在我有孕之后,你双腿瘫痪,我也被谢绍航和林馨柔囚禁。

    在我生下泽儿的第三年,你死了。谢绍航和林馨柔觉得我没了利用价值,急不可耐地要杀死我。谢绍航当着我的面,亲手掐死了泽儿。我控诉他不该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却说,与我圆房的人是你,就连泽儿也是你的孩子……”

    说着,崔姝言已经泣不成声。

    谢行渊嘴巴微张,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如此悲痛的崔姝言,他觉得崔姝言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就好像,她真的曾经经历过那样可怕的事。

    所以,站在崔姝言的角度,那很可能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梦。

    崔姝言的讲述,还在继续:“在那个梦里,我也死了。可我再醒来的时候,就是与你圆房的时候。所以,那时候,我迫切地想要确认,与我圆房的人是你,而非谢绍航。”

    这一刻,谢行渊蓦然想起,那一天崔姝言横冲直撞地冲到松鹤堂,先是与他说了一些话,最后话不投机的时候,她冲上来,一把拉开他的领口。

    那时候,他觉得崔姝言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奇怪。

    她是他的侄孙媳,却来扒他的衣服,当真是太过放肆。

    可今日知道这些,他的心里只有满满的心疼。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居然承受了这么多。

    “姝言,你辛苦了。”

    “不,与梦里的场景相比,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而我之所以亲吻你,是因为我无意中发现,每当我主动亲吻你的时候,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梦里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包括我被囚禁的时候外面发生的事情,甚至是,我在那个梦里死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都可以看到。”

    谢行渊很是诧异,他嘴巴微张,问道:“在梦里的那个世界,耶律伟也来了?”

    “是。”

    “那想出应对之策的那个人是谁。我倒是不知,大齐还有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能被埋没。”

    崔姝言看着谢行渊,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这样,算是变相夸自己吗?

    谢行渊追问:“这人,不太方便说吗?”

    “不是不太方便说,我只是想说,那个人,是你。”

    “啊?”谢行渊彻底惊呆了,好半天之后才憋出一句话,“天呐,我竟不知,我是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

    刚才提起旧事,崔姝言原本是有些难过的,可现在,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身为一个贤妻,在夫君自信过头的时候,还是要提醒一下的。

    于是,崔姝言直接道:“夫君,你都是当爹的人了,不可如此夸耀自己。”

    “可我真的好厉害啊。真的,我都有点开始佩服自己了。”说着,谢行渊问道,“所以,这样的法子是我瘫痪在床的时候想出来的?”

    “不,耶律伟是在得知你死了之后才来到大齐的,可他没有想到,你没死,还想出了应对之策,破解了他的阴谋。”

    谢行渊皱了皱眉:“那不对。你是在生下泽儿的第二年出事的,我也是在那时候假死的。可现在泽儿才刚过周岁,这世间对不上。”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可,虽然事情发生的时间不同,大体的走向却是一致的。”

    可这一次,谢行渊的眉皱得更深了,他看着崔姝言,神情痛苦。

    “怎么了?”崔姝言不解。

    谢行渊眸子里的痛楚愈发加深:“这也就是说,我只是假死,可你却是真死。我假死,却没有管你,任由泽儿被谢绍航摔死,任由你被他们害死。而我,却什么也没有做。”

    谢行渊无法原谅自己。

    哪怕,那个梦里发生的一切他现在都毫无印象。

    但,通过崔姝言的反应,他明白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管怎样,当时他是活着的,却没能救得了崔姝言和泽儿。

    不,不是没能救得了。

    是压根儿没想着去救。

    因为,如果在那个世界,哪怕是瘫痪在床,他还是可以安排一场天衣无缝的假死,那么,庇护崔姝言母子对于他来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他可以做到,却没做。

    任由他们母子二人惨死。

    他无法原谅自己。

    突然,谢行渊身子弓起,右手握拳,紧紧抵住自己的心口,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崔姝言吓坏了,忙扑过去抱住他,连声道:“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谢行渊嘴巴大张,他看着崔姝言,却说不出话来。

    却有两行泪,顺着他刚毅的脸颊落下,一滴又一滴,砸在地板上。

    这铁铸一般的男人,经历过战场的尸山血雨,也经历过朝堂上的明枪暗箭,可无论何时,他都不曾落泪。

    可这一刻,他泪落如雨。

    隐约间,崔姝言明白了什么,急忙说道:“夫君,那是梦,只是一场梦而已啊。”

    谢行渊的眼底,泪意纵横。

    他怎么都无法原谅自己,他居然放任别人害死了自己的妻儿,而他,什么都没做。

    他心里很清楚,那不是梦,那是崔姝言所经历过的一切。

    可这一切的悲楚,他全然不知,任由崔姝言一一尝遍。

    谢行渊的反应,吓坏了崔姝言。

    她愈发抱紧了他,温声安慰着:“夫君,你别这样,别这样。你吓到我了。求你,别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崔姝言突然觉得肩膀上一沉。

    仔细一瞧,是谢行渊倒在了她的肩膀上,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