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炉三型,这是会长最喜欢的车,平时都不让我们开。”
流线型跑车在街道正中划过,两侧的灯火与人影反射在镜面般光滑的车身上,拉成模糊的彩色线条。
副驾驶已经坐了人,她抱着刀鞘,发梢在风中飞舞。
“我叫夏,”女孩笑着打招呼,“今天由我保护你的安全,毕竟你是个黑嘛。”
夜风有点冷,王锦将油门踩重几分,银炉立刻回应了他的动作,这确实是辆很好的车。
紫罗兰很慷慨,也很谨慎。她不打算让王锦一上来就单独行动,这样对大家都好。
王锦用余光扫了扫夏,这是个比他大几岁的姑娘,西装长裤一丝不苟,黑长直梳成剑道少女般的高马尾。
除此之外,她是个瞎子。
黑色的缎带蒙住双眼,她总是侧过头,敏锐地听身边的各种声音。
“小春是你的…?”王锦想到了那个拜托他给紫罗兰送果汁的女孩。
“妹妹。”夏平静地笑着,“她是个任性的孩子,给你也添麻烦了吧。”
“不打紧。”
夏并不是健谈的人,王锦也没有交谈的兴致。
银炉划过夜色,像是剪刀划过精致的黑绸。
码头位于一片缓坡下方,规模庞大,有不少手电筒的光芒四处晃动,俨然一座守卫森严的村庄。
用伪造文件通过关卡后,穿过那些叉车、起重机、集装箱,王锦把车藏进一处空闲仓库,举起望远镜。
“工会有两位领头人,是对儿孪生兄弟,中年人,肥胖,高大。”夏轻声说,“哥哥叫陈虎,弟弟叫陈雀。”
听到华夏名字的王锦挑了挑眉毛,移动望远镜观察那艘大船的轮廓。
“会长想拿下谷地区的控制权,可工会目前正在跟大厦谈合作,这时候动手相当于提前开战。”
“你需要找到那份协议,带回或者撕毁它。能弄清楚塔民的打算自然再好不过。我在这里接应你。”夏扯过幕布挡住车灯,让引擎保持启动状态。
“了解。”王锦放下望远镜,翻身跃入夜色。
——
陈虎坐在办公桌后,粗短的手指夹着雪茄,他正在看一份协议。
他今年三十五岁,没有家庭,更没有孩子。
婚姻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陈虎用自己的童年经历确认了这件事,父亲用烟灰缸把母亲活活打死的时候他刚好十岁。
一个母亲死亡,父亲入狱的孩子,在拉莱耶生存下去是很难的。所幸陈虎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个弟弟。
跟沉默寡言的他不同,弟弟陈雀很开朗,或者说过于开朗了。
那个爱笑的大个子男孩很快就融入了当地的帮派,他用花言巧语去哄骗年轻女孩,再用她们的身体换钱。
这些钱支撑着陈虎拿到了金融学位,一步步走到今天。
陈虎憎恨着很多东西,婚姻,爱情,警察,陌生人,甚至自己,可他唯独不憎恨弟弟。
所以,哪怕如今的陈雀是个酗酒,滥用药物,每天除了惹祸就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流连忘返的废物,陈虎也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陈虎皱紧眉头,放下协议。
“站住!”他低吼。
花枝招展的女人停住脚步,透过办公室的大门挑衅地望向他,“怎么了甜心?”
“已经很晚了。”陈虎敲了敲雪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弟弟的妻子,他的弟妹——“你出门做什么?”
“去见个朋友。”女人回答的很有底气,‘朋友’两个字在她的发音中变得暧昧不清。
“又是翡山。”陈虎撑着扶手站起身,费力地走到女人面前。
“是的,就是翡山。”女人点点头,眉眼笑得打弯,“怎么了甜心,你要拦着我吗?”
“这还用我说?”陈虎的呼吸粗重,“听着,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你不能这样——”
“可如果没有我,”女人的目光越过陈虎,瞟向办公桌上那份文件,“翡翠大厦怎么会跟你们谈生意呢?”
“我宁愿撕掉这破东西!你要我用自己弟弟的婚姻换一份该死的协议吗?”
“你弟弟?那头该死的肥猪,我已经几天没见过他了,他吸了不知道哪来的新药,把自己关在卧室不出来。而如果我跟他提离婚,他会自杀的。”女人顿了顿,“听着,如果你无视这一切…甜心,”
“你能获得机会,陈雀一无所知,而我,一个早已经对丈夫失望的女人,会获得哪怕那么一丁点温暖。”
她沉默几秒,双手捧住陈虎肥胖的脸,“好吗?就当做善事了。”
陈虎向后躲闪,雪茄早就不知道被愤怒的他丢到了哪里,“翡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玩腻了就会把你…”
“我知道,”女人绝望地笑着,“我知道的。”
陈虎怔了几秒,用力挥开女人的手,“滚远点!”
女人离开后,他喘息着回到座位,再次拿起文件。
敲门声响起,陈虎浑身猛地一抖。
他抬起头,身穿白袍的影子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执行官先生,”陈虎站起身,“让您见笑了。”
“你喜欢她。”执行官语气平淡。
陈虎身子一僵。
“想把最好的都给弟弟,所以把喜欢的女孩也让给他了吗?你们三个是童年玩伴?”
陈虎的表情扭曲成一团,像是要勃然大怒,又像是要痛哭。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他冷静下来,露出微笑,“没想到您会对我的家事感兴趣。”
“大概是...被别人的坏习惯影响了,偶尔会想多问几句。”莲在陈虎对面坐下,“翡山今天不会来赴约了,我代替他跟你谈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