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纳德对自己的长相挺自信的。
他也确实称得上英俊。
把胡子刮干净,再绑起乱糟糟的金发,露出蓝宝石一样的眸子,
放在电影解说里,绝对配得上一句“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
可王锦还是看着他吐出来了。
“你是故意的吧…”
雷纳德欢喜的表情僵在脸上,一阵无语。
虽然知道王锦恐高又晕机,这一幕还是怎么看怎么欠揍。
“咳咳…怎么会。”
王锦擦了擦嘴角,转身看了看情况。
老雷没什么事,就是有点脱力。
这红头发的姑娘倒是没什么异常,看着很精神。
“我叫阿丽莎。”阿丽莎很识相地摘下船长帽,“这艘船现在是你说话算了。”
迅速进入办正事状态,是怪谈工作者必须掌握的技巧。
“我叫王锦。”
跟船长互相认识后,王锦开始快速查看情况。
这艘船正不断震颤,污染浓度不断上涨,温度迅速降低。
蠕虫应该正处于沉睡的边缘。
眯起眼睛看向远处…
海岸线附近的冷冽者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被囚之神的意志让他们暂时放弃了争斗,向这边靠近。
几十上百名冷冽者扭曲到一起,像是厚重的积雨云。
灾难正在酝酿。
暴风雪要来了。
“你那些船员呢?”
王锦把背包放在地下,一边翻动一边向阿丽莎提问。
“回码头参战了,这艘船上只有我们。”
阿丽莎很配合地回应。
“听说开船最少需要五个人。”
“我一个人就可以。”
“那太好了。”
装好信号弹,王锦站起身,持枪指天。
嘭!
扳机被扣动。
红光冲天而起。
几秒钟后,城市中升起另一颗红色光球,跟它交相呼应。
王锦转头跟阿丽莎对视,认真说着。
“接下来我们会遭遇风暴。”
“我需要你尽可能靠近那里,之后在附近徘徊,千万不要偏离轨道。”
“我的同伴每隔五分钟会释放一次信号弹,给你当做信标。”
“不要让船停下,能做到吗?”
“放心吧。”
阿丽莎伸手测定了一下距离,点点头。
“开船这种事我不可能出错,我可是船长。”
没有任何多余的套,她走回船舱,开始修正航线。
雷纳德揉了揉鼻子。
他发现王锦总是能让一切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运转起来。
“走吧,该咱俩干活了。”
王锦拽起雷纳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到船上的时间节点很完美,蠕虫刚准备沉睡。
冰蛇差不多该动手了。
——
码头的争斗逐渐进入尾声,冰蛇公会遭受重创,正边打边退。
张大栓叼着雪茄,看着烟雾随风飘散。
同样随风飘散的,还有那些半透明的家伙。
哪怕变成冷冽者依旧不得安息,刚才还在互相争斗的他们变得浑浑噩噩,向着大海飘去。
张大栓抽了口雪茄。
他想起曾经在华夏生活的日子。
北方城市,一到春末夏初就会有柳絮到处飘,聚集成堆。
冷冽者跟柳絮一样,又多又麻烦。
“这时候要是在天上看,估计能看到半个基律纳被白色笼罩。”
张大栓摸出全家福,跟照片上的家人聊着天。
——
破冰船,储藏室中。
男人把手上的钢筋重重刺进蠕虫的身体,随即跌坐在地,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污染太重,要出现幻觉了。
“…”
冰蛇摇摇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落到脸前。
复仇不是件容易的事。
冰蛇努力站起身,皮肉混合着冰晶簌簌落下。
他像是毫无痛觉一样看向蠕虫,独眼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后者已经血肉模糊,紫黑色的液体从伤口处涌出,在触碰到地面时迅速冻结。
模糊的脸上看不出五官,空洞的眼眶中也没有眼球。
可还是能从那嘶声怒吼中感受到他的情绪。
蠕虫很愤怒,很屈辱,却又无可奈何。
新月时,他的力量会衰退到极致。
冰蛇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打探清楚了他的一切,并且抓住了最关键的机会。
“哈哈…”
男人用手撑着身体,绕着蠕虫缓缓迈步。
“这么多年…对你来说应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呼…呼…”
蠕虫没回应,只是剧烈喘息着。
“十几年,魔咒一样的十几年。”
冰蛇摇摇头,随手从身边拿起酒瓶喝了两口,再用力将它磕碎。
轻轻掂两下,他猛地将酒瓶扎进蠕虫的身体。
玻璃渣混合着酒精在身上流动,冰蛇拿起喷枪,炙烤着蠕虫那处皮肤。
“我有时候会想,所谓考验会不会只是你的恶趣味。”
“我很爱妻子,你就先给我希望,再让我看着她一天天变得麻木冰冷,一点点失去爱我的能力,最后彻底消失。”
“我在射击方面很有天赋,你就夺走我一只眼睛的视力,让我失去梦想。”
“如果只是想让我绝望,那你做的很成功。”
听着蠕虫的惨叫声,冰蛇咧了咧嘴,露出笑容。
“可你若是想击败我…那还差的太多,哪怕我是个卑微的人类。”
“你想夺走我的心爱之物,我便不再喜欢任何东西。”
“你想夺走我的强项,我便培养自己的势力,让他们成为我的手脚。”
“如今…我大概是成功了。”
“卑躬屈膝的蝼蚁突然撞碎你的冰山,把你凌虐致此,感觉如何?”
蠕虫依旧没说话。
作为旧日的尊严,让他不屑与区区一个人类交谈。
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一点屈辱并不算什么,没人能杀死伟大的鲁利姆·夏科洛斯。
就连上方的断头台也不可能。
新月结束后,他依旧能碾死面前的蝼蚁。
冰蛇没有恼怒,他收回喷枪,扯了扯嘴角。
“知道被囚之神吗?”
蠕虫浑身一颤,这是他第一次对冰蛇的话产生反应。
“我跟冷冽者达成了某些交易,换来了…这个。”
冰蛇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那是块小小的冰晶。
并不规则,却相当清澈透明,像是未经打磨的钻石,又像是无比纯净的冰。
结晶内部,是一缕正在跳动的灰色火焰。
“他们说这个能彻底杀死你…等下我们就知道了。”
冰蛇停下动作,拿走喷枪,向后退了两步。
咔。
透明护罩将蠕虫罩住,麻醉气体喷涌而出。
冰蛇饶有兴趣地看着蠕虫的变化。
先是愤怒,再是惊恐,他拼命抵御着困意,却只能在这种情况下陷入沉眠。
“终于要见到你了…我的蝴蝶。”
冰蛇看着蠕虫令人作呕的身体,目光逐渐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