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被风吹动的草丛里似乎一动不动地趴着什么东西,隐约能看出是个人。
他在拼尽全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就连呼吸声都被极力克制。
隐晦的印记在身上缓缓波动,收拢着他所有气息。
牛大胆已经在自己刚进来的位置躲了半个小时。
他有些害怕。
杨高的名字他听过,而且听过很多次。
这个单枪匹马解决了两三起怪谈事件的年轻人早已名声在外。
哪怕那些事件都不太危险,却也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应对的。
可就是那个杨高,居然差点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富二代打败。
这让牛大胆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实力。
他第一轮能上来纯粹是因为运气。
跟他对战那哥们好像是在后厨偷吃了某只狐狸留下的边角料。
结果被送去洗胃了,现在人还没回来。
这个被骗到大城市打工的庄稼汉并不觉得自己能跟那些挺过一轮比拼的人碰一碰。
“那小胡子说的规则俺也没听太懂,反正躲着就行了。”
牛大胆小声默念着,拼命摩擦着手里的念珠。
这东西是那个骗他来参加年会的组织老板给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
牛大胆缩成一团,地面上传来的阴冷感让他忍不住发抖。
可他不敢动。
“战场开始收缩…”
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冰冷的机械音,随后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
牛大胆呆呆地向身后望去。
十几个穿着明黄色制服的人影缓缓向前推进着,防毒面具遮盖着他们的面孔。
拖着长音的警报声响起,闪烁的红光穿透了那带着微量神经毒素的迷雾。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把把黄黑相间的手斧。
甚至还有被漆成类似颜色的的动力锤和动力弩。
尾焰亮起,那些造型各异的武器不约而同地开始震颤。
压迫感扑面而来。
“格杀勿论。”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却如同来自幽冥。
似乎是发现了牛大胆的存在,那些穿着明黄色制服的人猛地抬起头。
护目镜同时亮起红光,仿佛发现了猎物的猛兽。
“娘嘞…”
牛大胆想爬起来逃跑,可他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那就…拼命一搏!
搏个屁啊!
这些大哥全都一米九往上,谁他妈敢上去打?
牛大胆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原本被戏称为大黄的和善好哥哥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沉默,整齐,强大。
这种军团一般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更别提他们身上那铭刻着咒文的外骨骼秘仪。
只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浓浓的绝望。
牛大胆想喊,却突然发现不知道喊什么。
眼看着那些壮汉越来越近,他的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
“你不要过来啊!!!”
——
“嚯,熔炉之栓的整体实力又上了个档次啊。”
赵光明挑了挑眉毛,表情有些复杂。
统辖局没有几个天才,却有一堆又一堆强大的干员。
他们经受过各种各样严格的训练,且大部分都是兵营里出来的猛人。
这些好哥哥平时相当和善,会开开心心地招待前来参加年会的人。
可他们也会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在必要时刻化作无坚不摧的利刃。
抛开个体,只有整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真真正正的同生共死。
正因如此,熔炉之栓的研究方向也更偏向于团体能力的加强,让那些灵感不足以长时间使用怪谈类物品的人也能拥有强大的战斗力。
比如动力锤,比如外骨骼。
公司的镇压部就是对熔炉之栓的拙劣模仿,可却永远无法达到这种高度。
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栓”,是挡在人类与怪谈之间的最后一道枷锁。
当然,没什么事做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给新人一点教训。
——
噗通!
噗通!
渐渐有人突兀地出现在擂台边上,他们是刚刚被熔炉之栓干掉的选手。
从这些人惊魂未定的表情来看,他们今天晚上应该会做噩梦了。
“啊!!别杀俺!!”
皮肤黝黑的汉子一屁股摔在地上,随后嗷一声跑远了。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哄笑,他们似乎完全没想过换做自己可能会更加狼狈。
“嗯…这就是不遵守规则的下场啊。”
胡小北在爆米花桶里翻了个身,一边吃一边嘀咕着。
她听规则的时候还有点迷糊,等真正看到现场情况时才发现了这场比试的残酷。
随着统辖局的介入,战场只会越来越小。
选手们会被迫互相残杀,直到产生最后的胜者。
为了胜利,他们不得不去搜寻各种各样的物品。
这些物品可能是统辖局提前留在其中的秘仪,也可能是之前的什么人遗落在围城中的怪谈装备。
甚至有可能是围城中那些诡异之物的部分身体。
跟当下热门的游戏不同,这些物品并不能直接提升选手的实力。
有相当一部分人恰恰就死在了自己捡到的东西上。
可为了增强实力,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试探物品的特性与代价。
反正大不了就是出局,万一弄到个神器呢?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胡小北眯了眯眼睛,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马尧。
后者正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不停往手中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显然,统辖局在举办比赛的同时也在利用这些选手收集遗落在围城中的物品。
这秘仪背后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可惜没人敢对这东西起好奇心,大家都乖乖地扮演着互相厮杀的小白鼠。
至死方休。
——
中年人怀中揣着半块破碎的头骨,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定格成了震惊。
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瞪着眼睛看向自己胸口冒出的刀尖缓缓扭动,让伤口变得血肉模糊。
“该死,大意了。”
男人皱了皱眉,猛地张嘴试图咬向那只手掌。
只要挣脱束缚,一切都还可以商量。
然而就在张嘴的一瞬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肚子上挨了重重一击,男人下意识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那金属圆球进了他的肚子。
“算我请你的。”
王锦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肉与碎骨,冲男人晃着手中的遥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