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意,我好疼啊~”

    “你说,我会不会死啊,为什么我的伤口疼的这么厉害?”

    男人躺在床上,胳膊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一脸委屈的看着沈意欢。

    “哎吆,好疼,他们该不会在刀上涂了毒药吧?”

    男人夸张的表演着。

    “哪里疼,我瞧瞧?”沈意欢放下手里的药碗,有些担忧的看他。

    明知道他有可能是装的,可是听到他说刀上有可能会涂毒,她还是无法继续冷静下去。

    毕竟,他是为了救韫儿才受的伤。

    只一想到这个,沈意欢便狠不下心来不管他。

    甚至是有些予取予求,一副好脾气的的模样,顺着他。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里,都疼。”

    男人指着包裹严实的伤口,一指指了七八个。

    还不忘指着自己胸口,“这里最疼,疼的厉害。”

    这下,沈意欢自然也知道,他又在装疼了。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吧,又想做什么?”

    “嘿嘿,意意,你能不能,帮我重新换下药啊,右臂那爪子跟熊掌一样,我不喜欢他给我上的药。”

    沈意欢挑眉看着他,心说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

    他的伤口在胳膊和后背,她要是给他上药,岂不是要面对光着身子的他?

    “嘶~啊,好疼,好疼啊~意意”男人一边叫,一边偷看沈意欢的脸色。

    右臂站在外间,一只手紧紧捏着自己的嘴皮,生怕手一松会笑出来。

    他家主子,战场上差点活不下来,都没吭一声。

    这点儿小伤口,要是搁以前,那都是随便撒点儿土就能过去的事儿。

    眼下却哭哭啼啼,像是快不行了一样。

    还是他硬气,胳膊上的伤口稍微处理一下,压根就无所谓。

    对上右臂探过来的忍着笑的眼神,男人趁着沈意欢低头打量他胳膊上的纱布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警告他不许多嘴。

    心说他一个没人疼的光棍儿,知道什么?

    还笑话他?

    为了让意意帮他重新包扎,他可是故意让右臂帮自己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却没有洒止血药的,男人嘛,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软弱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

    右臂……您是主子,您说了算!

    他继续捏嘴。

    本就没怎么好好处理,这会儿他梗着脖子一使劲,伤口就裂开了。

    白色的纱布上,有血迹渗出来。

    沈意欢见状,到底心软了,“想让我帮你重新包扎也可以,你把药喝了。”

    她重新端起碗,递到他嘴边。

    “意意,我嘶,手有点木,好像好像动不了了。”

    沈意欢唇角勾了勾,“是吗?那我来喂你好了!”

    “嘿嘿,意意,这怎么好意思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眼底难掩得意。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喂药而已,顺手的事儿。”

    沈意欢说着,一手端着药,一手捏住他的颌骨处,就那么给他灌了下去。

    “乖乖喝药,我才能帮你重新包扎伤口。”

    “意意,你对我太真好!!”

    “太凶”两个字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又换成了“真好。”

    沈意欢故作没看见他被药熏到泛红的眼眶,转头朝着外间的人要东西,

    “止血药还有吗?帮我打一盆清水过来。”

    “有,都有,都在这儿呢!”

    右臂心说,哪里能没有呢,就等沈姑娘这句话呢!

    门外的姚掌院听着里面的对话,偏头看向一旁的小徒弟。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又默契的各自移开。

    看着脸色板正的小徒弟,姚掌院默默牵起他的手往外走,一老一少极有默契的退了出去。

    谁也没有说话。

    韫儿不用看也知道,他娘一定是捏着宸公子的嘴,将那苦苦的药给灌了下去。

    哼,他休想让娘哄着他喝药。

    只有他才是娘的小宝贝!

    喝药的时候,娘会哄着他。

    离开房一大截子,姚掌院看自己的小徒弟比自己这个老头儿还沉得住气,忍不住有些好奇,遂逗他,

    “浮光,你可能要多个爹了!”

    姚掌院坏心的看着这个平常总是板着小脸,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徒弟。

    想从他脸上看到不一样的情绪。

    韫儿抬头瞥了他一眼,“是啊,也不知道这个爹,好不好?”

    之前那个爹,也是对他们母子好了一阵子,可是后来啊,他又对别人好了。

    那还是他亲爹嘞!

    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对他娘好一辈子?

    不过,他要是对娘好到他长大,也还行。

    至少他长大了,娘就会操心他娶妻生子的事情,不会沉溺在痛苦的记忆里。

    姚掌院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个小弟子在书院里总是很稳重。

    唯一一次失态,便是被贼人围攻时,看到他娘来时,哭了一场。

    本以为他这样逗他,他会哭一哭,却不想,他居然操心的是,这个爹好不好?

    “你不反对你娘二嫁吗?”

    姚掌院好奇的盯着他看,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到他属于这个年纪的,对他娘的依赖感。

    “为何要反对?”

    韫儿一副你怎么这么奇怪的表情看着姚掌院。

    他娘什么时候要二嫁了?

    他娘是招婿。

    姚掌院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什么,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被一个孩子给问住了。

    “罢了,为师不过好奇,别人家的孩子都不喜欢自己母亲重新嫁人,你倒是想得开。”

    姚掌院摇摇头,牵着他继续往外走。

    “为何要不喜欢?”

    韫儿停住脚步,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他,“老师,为何母亲嫁不嫁人,要经过儿子的同意?”

    “儿子不喜欢娘嫁人,娘就不能嫁人吗?这是什么道理?”

    “这……”姚掌院对上韫儿的黑瞳,顿了下,才又敷衍道:

    “自古以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可是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

    “可是老师,娘过的好不好,只有娘自己知道啊,儿子又不知道,为何要儿子同意才能嫁人?”

    韫儿眼神看着沈意欢所在的房的方向,

    “老祖宗还说子要从母命呢,那母亲要嫁人,儿子却挡着不同意,岂不是大不孝?”

    姚掌院侧目望着他,没有错过他眼底的狡黠。

    “臭小子!”

    姚掌院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背着手往前而去,嘴上喃喃,“伶牙俐齿,你倒是学得快。”

    韫儿揉着脑袋追上来,“老师,等等我。”

    姚掌院嘴上没应,可脚步却慢了下来。

    是啊,母亲改嫁,何须儿子同意?

    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韫儿追上来又重新牵着他,“老师,你说,宸公子会对我娘好一辈子吗?”

    “什么是好?”

    “什么是不好?”

    姚掌院随口问了一句,继续往外走。

    这句话,倒是将韫儿问住了。

    是啊,什么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