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后,顾飞雪扶着上官凌芸坐起身,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弄炭火保暖,总之就是无微不至的伺候着。
“好了好了别忙了,坐过来,让阿娘好好看一看你。”
顾飞雪又只好硬着头皮坐在床边,但是和一个不太熟的人这样亲近,她多少有些如坐针毡。
“一晃十几年,都成大姑娘了,女大十八变,我家知意如今出落得真标致,比阿娘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
面对着上官凌芸饱含爱意的笑脸,顾飞雪长舒一口气,无奈的露出笑容。
“阿娘,我很想你。”这一次,她叫得很顺口。
二人再一次相拥,上官凌芸一会儿摸摸着她的头发,一会儿轻轻拍拍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样。顾飞雪依偎在怀中,不由自主想起那个早已忘记模样的亲生母亲。
如果当初没有流落街头,没有进馥郁山庄做什么杀手,大概现在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流下眼泪。
“阿娘,你还记得师父……呃不是,你还记得爹爹吗?”
“怎么会忘……这个混蛋,从有了你之后,他总是不着家,一年到头也不见他的人影,整日里不是跟哪个高手比武,就是醉心练什么武学。这世上哪有他这种夫君……”
“他的衣冠冢,您要去看一看吗?”
“不去。”她把头转向一边,态度顿时冷了下来,看来他们之间也有许多隔阂。
这也难怪,白浮生这一辈子不是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很少过问,他无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他,其实还是很惦记你的,我常常看他一个人坐在湖边,拿着一片枫叶和一只镯子看,一看就是大半天……”
“惦记?”她低头苦笑:“自从成亲之后,他就很少回枫林谷,我一个人带着你四处行医,要不是遇到了淼淼,这日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可他,他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吗?连你失踪这样的大事他都不知道,甚至最后还与什么人决战,弄得尸骨无存的下落。”
看她如此难过,顾飞雪忍不住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再提他了。”
“对了,你刚才说常常看见你爹爹,你什么时候看见的他?在哪儿看见的?你们相认了吗?”她情绪又忽然激动起来。
“我,我是在一个湖边,那时候我还很小,才十来岁的样子,但他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他……”
“你没有被拐走之前,你们父女俩总共也没见过几次,不认得也是正常的。”她眼中的光再次黯淡下去。
“不过,他教过我武功,把最得意的剑招御水剑诀传授给了我,也算是冥冥中的缘分吧……”
她抓住顾飞雪的手,表情急迫:“小意,那些武功你不学也罢,阿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不求你名震江湖。你不要学着你爹那样,不要再把我丢下,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会不管你,你别激动,你才刚恢复,不能太激动。”
这厢事罢,上官凌芸又说起很多年前和邢氏夫妇定下的娃娃亲,询问顾飞雪何时跟邢千里成亲,顾飞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巧这时候邢千里买了粥回来。
“芸姨,粥买回来了,让雪儿喂您喝吧?”
“雪儿?你叫错名字了,她是小意,不是什么雪儿。”
顾飞雪解释道:“呃……阿娘,那是我姑姑给我取的名字,都叫了十几年了,已经听顺耳了,您还是叫我雪儿吧!”
“姑姑?什么人?”
顾飞雪不得已撒了个小谎:“……当初我被人拐走,是姑姑把我救下来的,养在身边十几年,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她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上官凌芸的目光。
上官凌芸听罢,也没有过多追问,抓住顾飞雪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好好好,你让阿娘叫你什么都可以,阿娘都依你。”
“那我,伺候您喝粥!”
顾飞雪连忙起身去端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
喝完粥,上官凌芸又提起婚事那一茬,邢千里顺势而为。
“只要您一句话,徒儿随时可以提亲!聘礼都提前备好了,就差……她点头了。”
“聘礼?你哪来的时间准备那个?”
他满脸笑意:“离开玉山时,我就写了封信回家,叫我母亲备好聘礼,顺道让他们二老去一趟四方城。”
“去四方城干什么?”
“你如今已经入了林家族谱,林家也算是你半个娘家,亲家见面,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顾飞雪急得脸红脖子粗:“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怎么会是趁火打劫呢,明明是水到渠成啊。”
“你!我懒得跟你说!”
看他俩这样,上官凌芸松了口气:“哎呀,我原来还在担心你们两个会不会不喜欢对方,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跟他成亲的人应该不是我,是流霜才对……”
邢千里一听,连忙拽着她往旁边站,小声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么?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顾飞雪,不是什么流霜,你怎么还不明白?”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悄悄话呢?也不让我知道?”上官凌芸微微一笑。
“哦没事!是她害羞,不好意思说嫁给我。”
顾飞雪瞪了他一眼,又掐了他一把,现在居然还会“假传圣旨”了?!
上官凌芸很是高兴,看向顾飞雪,温柔地询问:“雪儿,他说的可是真的?你愿意?”
“我……”
对上邢千里的目光,她低下头,点了点。
见状,邢千里激动地将她抱了起来,高兴的大喊道:“太好了!顾飞雪答应嫁给我咯!我简直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喂,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多丢脸啊!”顾飞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声音传到那边饭桌上,不过他们在划拳喝酒,声音盖过去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喜悦过后,邢千里把她放了下来,然后又搂进怀里紧紧抱着,“这回你可不许耍赖,我有人证的,你逃不掉!”
“你才是……赖皮,趁火打劫。”
“对啊,我就是耍赖,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他轻轻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上官凌芸假装生气:“好了好了,你这个浑小子,这会儿还没成亲呢,就对我姑娘搂搂抱抱的,赶紧放开。”
“芸姨,咱们明日就启程去四方城吧?您也很久没见到我母亲了。”
顾飞雪捶了他一下:“她身子才刚恢复一点,路上颠簸,怎么受得了?还是再待个两天再走吧。”
“是我考虑不周了,那这件事还是芸姨您做主吧,我们都听您的。”
“那就后天早上吧。”
“嗯。”
说完话,上官凌芸依稀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便问:“这儿除了我们,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哦,是我们的朋友,就在对面那个屋子里吃饭喝酒呢。”邢千里大概指了下方向。
“朋友?都是哪里的?”
邢千里简单介绍了林长安他们,不过故意漏掉了骨仙。
听闻四方城的少城主也来了这里,上官凌芸有些想见识见识,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飞雪宽慰她,“阿娘,今天也不早了,他们喝得又醉醺醺的,别让酒气沾到你了,明天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天。”
“你说的也对,那就明天再说吧。不过,你今晚能不能陪着阿娘睡?”
顾飞雪犹豫了下,勉强答应:“……好。”
就这样,顾飞雪陪着上官凌芸睡了一晚,有了她在,上官凌芸一整晚都没有做噩梦,一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