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二人顺着声音转过身来看,只见一个身穿水墨色道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
从他的长相来看,十分威严,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顾飞雪心想,这应该就是方才林长安口中所说的“殷仲民”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可见是不能在背后乱嚼舌根的。
“你躲在那儿干嘛?怎么不来跟我打招呼!”
林长安畏畏缩缩地从邢千里身后钻出来,眼睛都不敢直视殷仲民,活像个受气包,完全没有往日少城主的风光。
“殷叔叔好。”
“哼,这还差不多。几年不见,还以为本事见长了,没想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半点男子气概!”
“我怎么没有?”
未免两个人在这儿起冲突,顾飞雪出面行礼打断,“殷长老,沈掌门还在灵犀殿打坐静修,叙旧的话还是到别处再说吧。不知殷长老意下如何?”
殷仲民打量了下她,并未说话,严肃的表情也未曾改变,反观顾飞雪还是浅浅微笑,不失礼数。
随后,殷仲民默不作声地转身下了台阶,林长安猫猫祟祟在后面张望,他默默给顾飞雪竖起了大拇指,这可是水云剑宗的殷仲民啊!他居然没有给顾飞雪脸色看,还安安静静地听她的话下台阶了!
殷仲民领着他们去了摘月阁小坐片刻,刚落坐,他的弟子就奉上茶水和鲜果款待。
林长安一向没规矩惯了的,直接上手拿了一颗葡萄往嘴里塞,不过在看到殷仲民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时,送到嘴边的葡萄还是没吃下去。
“想吃就吃吧,看我做什么?”
“还是不了,免得您又骂我。”林长安嘴巴一瘪,把那颗葡萄又放了回去。
“浑小子,我几时要骂你了?”
林长安两手一摊,表示:这还不够明显吗?
邢千里本来想问一问殷仲民有无收到什么消息,现在看来还是不要问了,以他的脾气,只怕到时会生出许多事端。
此时,殷仲民忽然开口询问起顾飞雪的来历,“你这女娃娃眼生的很,今日又是和长安侄儿一起来,方才还替他说话,莫不是你们两个成了亲?”
邢千里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林长安“噌”地一下站起身,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哎呀,这都哪跟哪儿啊!殷叔叔,你怎么乱点鸳鸯谱?”
“臭小子,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还不是您先乱说话的,她如今是我义妹,已经入了族谱的,怎么可能和我成亲啊……”
殷仲民喝了一口茶,嫌弃地瞥了一眼林长安,道:“哼,我说呢,这么个聪明机灵的丫头,怎么可能嫁给你?”
他随即又看向顾飞雪,“原来你就是掌门师兄提起的那个小女子,听说,你还以一人之力救了整个四方城的百姓?”
“此事非我一人之功,长安,和这位邢少侠也出过力的,我怎好独揽功劳。”
“邢少侠?”
邢千里起身行礼,“晚辈邢千里,是长安的朋友。”
“哦,朋友,哪里人啊。”殷仲民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态度轻慢,似乎并不把邢千里放在眼里。
“鹤川人。”
“哦,原来是鹤川的,那地儿一到这个季节,就冷的不行。”
“鹤川冬日积雪不易融化,的确比其他地方更冷些,所以我们冬日偏爱围炉吃火锅,殷长老若赏脸,可随时来鹤川做,晚辈随时恭候。”
“不必了,我怕冷。”
这六个字他刚说出口,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顾飞雪表面微笑,内心已经想把这老头千刀万剐了。要不是看在林长安的面子上,她这会儿已经翻脸了。
她瞄了一眼邢千里,这家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担忧,“哎呀,没想到殷长老年纪轻轻就怕冷啊,晚辈略懂医术,这三十多岁的人怕冷,很有可能是肾虚啊!”
殷仲民刚喝了一口茶,没绷住,喷了出来。
顾飞雪脸上波澜不惊,其实已经笑得不行了。
林长安担心自己笑得太猖狂,索性侧过身去,假装在吃水果,实则是笑得直浑身颤抖。
邢千里,还得是你啊!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殷仲民气得把茶杯狠狠砸在桌上,站起身指着邢千里愤怒道。
“殷长老切莫动气,晚辈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医者父母心,自然是不能对病人隐瞒病情的。您易怒又怕冷,这可不就是肾虚的前兆吗?您信不过晚辈的医术,大可下山去找个医馆好好瞧一瞧,不过啊,答案也是一样。”
“你……你给我住嘴!”
“殷长老,您还是少动怒为好,这易怒啊会引发中风,会伤及肝脏,越生气就会越伤肝,晚辈建议您,千万不要酗酒……”
“够了!你,还有你,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哼!”
这个殷仲民发了好大的脾气,林长安甚至都没劝,赶紧就拉着顾飞雪和邢千里跑了出来。
“啊……外面的空气好清新啊!”林长安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情都被治愈了。
顾飞雪严肃道:“先去找钟显扬吧,别耽搁了。”
“好,我来问路。”
林长安走在前头,他多年不曾来这儿,内门弟子的住所他也记不太清了,多方打探后才找到了钟显扬的住所。
原来,他一直和陆琛住在一个屋。
不过不巧,他俩都不在。
听其他弟子说,是沈掌门派他们出去办点事,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顾飞雪他们只好在院子里的石桌边,边等边说话。
这院子门头上题了“淡然”两个字,字迹古朴沧桑,有些年头了。院子里种植了许多花花草草,每一个都生机勃勃,一看便知是懂行的人。
顾飞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长安:“你小时候有没有见过钟显扬?”
“这我哪儿记得啊,他们规矩严,每天不是练功,就是读书写字,我也只跟那些叔叔伯伯们说过几句话,到后来家里生意忙,就基本上没再来过了。”
邢千里好奇道:“那你小时候干嘛来了?逛风景?赏花?”
“你小时候喜欢赏花?”林长安这一反问把邢千里给问无语住了,林长安回忆起往事,只觉脊背发凉,他感慨道:“你是不知道,我那会儿觉得这地方新鲜好玩,喜欢到处跑,结果好巧不巧就碰上了殷长老,他那脾气你们也看见了,当时就把我给骂了一顿……我哪还敢乱跑。”
“这么惨?”
“这还不算惨的,我亲眼见到他拿藤条鞭打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儿,嘶……那老头下手特别重,血印子都给打出来了,我到现在还记得特别清楚!”
顾飞雪觉得极其不合理,“怎么会这样?水云剑宗好歹也是大门派,这样责罚未免太重了吧?难道沈掌门不管的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相信如果是沈叔叔的话,他一定不忍心这样做。”
邢千里插了一句:“或许是那名弟子做了什么很大的错事……”
说到这里,邢千里不由得担心起阿润他们,这些孩子未经雕琢,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水云剑宗规矩多,殷仲民又那般暴躁,阿润他们会不会受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