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昼轻轻叹了口气,是在惋惜,“白浮生啊……十几年前江湖人称剑魔的白浮生,天下第一的剑,是个人才,可惜,被人暗算了。”
“少主,顾飞雪这个人留不得,难保她不会成为第二个白浮生!”
“我自有定论。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回去吧。”
闻言,玉衡却没有挪动脚步,她忽然俯身跪下,卑微地乞求道:“少主,属下斗胆求您赐药!属下实在是救人心切,才斗胆恳求……钟显扬已经毒发,现在只有您能救他了!”
“你对他倒是情根深种。”
“一饭之恩,莫敢相忘。求您赐药,属下愿为少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上官明昼冷笑着,却没有拒绝她的乞求。
“花眠,给她。”
候在殿外的花眠此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并单手奉上一瓶药,玉衡跪着收了药,对上官明昼再次叩首拜谢。
“天香阁的阁主你继续当着,冷素心也继续给我找,哪怕是尸体,也得给我找回来。明白了吗?”
“是,属下谨记,属下告退……”她前脚刚走,后脚花眠便近身捏肩。
“公子,玉衡不忠心。”
上官明昼闭目养神不以为意:“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罢了,由她去。”
“她故意骗您,我替您除掉。”稚气未脱的花眠却可以把杀人这种事说得云淡风轻,稀松平常。
“杀她随时都可以,不过不是现在,我还需要她去为我做一些事。算算日子,那个小丫头也快到了,你替我去送个见面礼。”
“是,阿眠明白。”
——凉州临沭县。
再回来这个地方,顾飞雪感触颇多,记得上个月伪装成婢女潜伏在杨孝德的府邸里,窃取佛心血莲,跟冷素心在破庙里周旋。
也是在这里初次见到邢千里。
她找了一家茶肆坐下喝水。从茶们的谈话可知,新县令公正无私,为人善良,不仅匡扶了许多濒临破产的小店,还自发组织富商们搭建粥棚,让流离失所的人们吃饱饭。
总之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只是这县令现在还在追查到底是谁杀了杨孝德和刘弗渠。
巡防营领头徐山被查出私自搜刮民脂民膏,如今已被罢免职位。还有那更夫张大桥一次夜里打更时,运气不好撞上了行窃的窃贼,结果被一刀结束了性命,他老婆儿子自那之后,便搬离临沭县。
顾飞雪默默听着,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出了这么多事,这临沭县还真是不太平,不过也算他们咎由自取了。
她“咕咚咕咚”喝完水,骑上黑马,继续朝馥郁山庄的地方奔去。
刚到天连山山脚下,顾飞雪急忙勒住缰绳,逼迫马儿停下来,她警惕地环顾四周,不对劲,这里是一片树林,不应该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的可怕。
她从马上跳下来,马儿长吁一口气,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在这样一片寂静中,十分刺耳。
她拔出软剑,严阵以待。
忽然头顶传来动静,四个紫衣人一人拽着一角,拉着一张绳子织成的大网从天而降,想要借此困住她。顾飞雪立即举剑,飞冲破网,几根绳子根本挡不住这锋利的软剑,“哗哗哗”几下便撕碎一地。
旋即,五人同时落地。
她认得这些人的装扮,是无量阁的杀手。
不过不同于那些废物,这四个人是暗卫,武功、杀人手段更高于那些杀手。她们腰上似乎携带了什么东西,下一瞬,两个铁爪从一左一右同时射出,目标是顾飞雪的双腿。
顾飞雪迅速闪避躲开,单手抓住了其中一只铁爪,她奋力一拉,那控制铁爪的暗卫便被她拉了过来,一下子乱了阵型。
其他三人变化阵型,再次同时射出铁爪,分别攻击顾飞雪的头,背和脚,不过依旧扑了个空,顾飞雪脚尖点地,旋转身体向上躲掉,紧随其后她挥出一记爆裂的剑气,一下子抹了三个人的脖子。
剩下的这个没有临阵脱逃的意思,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等到顾飞雪靠近的时候,她才突然丢出早已准备好的毒烟,瓶子被剑劈断开的时候,毒烟在空中爆炸开来,趁机钻入了顾飞雪的口鼻之中。
知道中招的顾飞雪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她反手一剑直直插入那暗卫的胸口,一击毙命。
药性很快发作,顾飞雪体力不支,两眼开始昏沉,她将剑拔出并刺入泥土中,借此作为身体的支撑。
是百花软筋散。顾飞雪不禁笑了起来。
“是百密一疏,还是有意为之……我竟有些看不明白了。”此时,花眠悠悠朝她走过来。
“天连山必定设防,我自然清楚。”
花眠微微蹙眉:“你果然是故意的,难道求死心切吗?”
顾飞雪勾起唇角,阴冷地笑着:“上官明昼怎会舍得杀我,我的价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好了,快派人来把我带回去吧。”
百花软筋散的药性霸道,她强撑着意识说完这句话才昏倒的。
被猜中了行动,花眠很是不爽,她咬着手指甲盯了一阵顾飞雪,随后才十分不爽地让埋伏在暗中的暗卫现身,把顾飞雪背了回去。
进到无极殿之后,花眠示意暗卫把人直接丢在地上,上官明昼看见后颇为意外。
他放下手中书册,踱步而来,暗卫朝他恭敬行礼后全部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和一个昏迷的顾飞雪。
“阿眠。”短短两个字,已是满满不悦,“你脾气该收一收了,别失了分寸。”
“谁叫她自负,更可恶的是,她竟然猜到了我要做的每一步!”粉嫩的薄唇抿着手指指腹,可爱白皙的脸庞埋于碎发中,但眼神却透着不符长相的憎恨。
“她知道我要活抓,自然不怕死,你何必恼火。”
她忽然提道:“我来审问她,没人能受得了水刑,可以免不少的麻烦。”
“不急,先绑起来关进地牢。”
无量阁地牢中。
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泼了过来,顾飞雪被这冰冷生生折磨醒,她此刻被绑在木头桩子上,铁链锁住了她的双手双脚,而刚才泼水的是无量阁的一个暗卫。
冷水糊了眼睛,顾飞雪勉强能看到正对面坐着一个人,从模糊的身影来判断,那人正是花眠。
这小姑娘也是个人物。
顾飞雪只知道她是上官明昼捡回来的,打小就一直养在身边,不过现在看来,她不单单只是近侍,更是上官明昼的利爪。
“上官明昼呢,我要见他。”
她翘着纤细的腿,手抵住头,一半脸被烛火照亮,一半隐在黑色中,她眯着眼睛轻蔑地说道:“我不喜欢你的傲气,很碍眼……”
顾飞雪却肆无忌惮地讥讽道:“人若没有傲气,岂不是都和你一样,狗仗人势?”
“嘴巴这么脏,打。”
她一声令下,暗卫取了一条鞭子,狠狠地在顾飞雪身上抽了三下,顿时皮开肉绽,一片暗红。更可恶的是,这鞭子上沾了盐水,顺着伤口渗透进去,钻心蚀骨般疼痛不已。
顾飞雪强忍着痛,盯着她不由发笑:“这么多年过去,无量阁的刑罚还是一如既往地……烂!尊贵的花眠大人该不会只有这点卑劣的手段吧?”
“继续打,我不说停,就不许停!”
暗卫半跪下,声音略微颤抖,赶紧劝道:“大人三思,这么打她会死的!少主吩咐,不许她死!”
“你再不动手,死的就是你。”
两边都是死路,暗卫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鞭打,力道还越来越大,仿佛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顾飞雪身上。
显然这几下可比刚才的要重许多,顾飞雪越是痛苦,花眠越是兴奋,她放肆地嘲笑着,昏暗的烛光下,她的红瞳微微泛光,“好,好,好,打得越狠越好!看她的嘴还硬不硬!”
一鞭又一鞭打下来,顾飞雪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皮了,可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暗自运用易水无寒决,如她所料,她受的伤越严重,易水无寒决的效用就越大,短短时间内,已经完全解了百花软筋散的药性。
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她就可以冲破这桎梏。
眼看顾飞雪已经奄奄一息,快要死了,花眠抬手让暗卫暂时停下,她自己悠悠起身,一步一步地走近,殊不知顾飞雪已暗自蓄了力量。
“瞧瞧,这满身的伤痕真是让人心疼,如今,却要谁来救你?”
“我,不需要!”
趁她不备,顾飞雪一鼓作气大爆发,硬是扯断了那铁链。明明没有风,她的头发却随风张扬地纷飞。一瞬间,暗纹爬上了她的脖子和手臂,如同地狱恶魔重现人间,她一把掐住花眠的脖子,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