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她刚生完第一胎的大女儿没多久,也是到处找人给靳言介绍工作,但是靳言眼光高,不是管理岗不干,在家待业了一年。
这一年里,为了维持日常开销,周妙云找了个超市收银的工作,昔日光鲜亮丽的周氏大小姐变收银小妹,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也会组团去看她笑话。
那段时间他和靳言经常吵架,她让靳言去找工作,但靳言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看得上的地方又不要他,最后拖着拖着,拖到周妙云怀了二胎,靳言才找了一份送外卖的工作,干的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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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二胎出生,又是个女儿,靳言干脆月子都不让她坐就催着出去上班,美其名曰夫妻就该一起奋斗。
而靳言的家人始终没有出现,直到周妙云三胎终于生了个儿子,靳言的父母打着照顾孙子的旗号全都搬到了他们租的出租屋里。
于是周妙云白天工作,下了班伺候一家子吃喝,晚上还要去兼职。
靳言创业失败后开始酗酒,一喝多还会家暴,靳言的父母更是老泼皮,刚来A市的时候还上周家去闹过,被周家撵出去几次后不敢去了,但是回家就折磨周妙云,你之前不是在幼儿园门口看到她卖玩具?就是那俩老家伙赶出去的,让她在超市排班的休息日去摆摊,卖不到多少钱就不让她吃饭...
晚上聚会结束,大家各回各家时我们在酒吧门口碰到了周妙云。
她的小摊虽然摆在路边,但看样子似乎是专门等我的,看到我时那双充满疲惫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司齐,她似乎想走到我面前,但身边朋友嘲弄的目光让她僵在原地:我能和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我礼貌地拒绝道:太晚了,靳太太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她脸色又苍白了些,不再细嫩的手紧紧攥着衣服下摆,她张了张嘴却始终没发出声音。
我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也不离开。
好半晌,她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肩膀猛地垮了下去,然后轻声说:
你能借我点钱吗?我有些饿...
身边的朋友没憋住,发出了短促的笑声,这声笑让周妙云的脑袋埋的更低了。
我抽出钱夹里现金放到了她拖着的小摊上,然后随手拿走了一只玫瑰,接着越过她上了车。
隔着车窗我看见朋友们也走上前去放下现金接着随便挑了一个玩具,周妙云怔怔的低头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
我收回目光,对司机说:开车吧。
路过我们曾经约会的商城时,我看到一个和人差不多高的熊被一对情侣一左一右牵着,嘻嘻哈哈的漫步在街头,人们路过他们身边时会感叹他们的活力和甜蜜。
我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周妙云的生日。
我曾陪着她一起过了二十一个生日,看着她对每一个生日蛋糕许愿:
宋司齐和周妙云要一辈子在一起。
只是一辈子太长了,要用一生去量。
谁也不能保证在这期间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人本就是会随着年岁逐渐改变的生物。
周妙云窗前的玫瑰死去后种上了别的植物,属于她的房间也重新装修迎来了新的主人。
那只玩偶熊最终被遗弃在学校附近的垃圾堆里,就像我们曾经的感情也被弃之如敝履。
那场闹剧般的订婚宴早就无人提起,就像周妙云一样被人渐渐遗忘。
我在脑海中努力回想曾经的周妙云,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后来的样子,但有时候,人的转变本就难以预料。
光鲜亮丽的周家大小姐在生活的磋磨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憔悴苍老的靳太太,我不知她对当年信誓旦旦要选择自己人生的那个周妙云有多少埋怨,又会不会后悔当初对我的期盼和隐瞒。
我有些唏嘘,但也只是唏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