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希希像前世的我一样,哭着质问许静。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许静满眼嫌恶地盯着她。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又丑又瞎,还是个破鞋,我能把你嫁出去都是万幸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希希就这样被送给了寡居老头。

    这一切发生时,我正和大伯一起在我读大学的那个城市里打拼。

    15

    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我抢占了许多先机。

    在校园外卖、电商、短视频等等都有涉猎,更是借着之前网络上的热度,赚得盆满钵满。

    伯父也整天跟着我跑,两人忙得脚不沾地,对于老家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太在意。

    直到警察再次找上门来。

    从警察口中我们得知了一切。

    或许周希希本质上就是个疯批,亦或许她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她嫁给老头的第二年,被打到流产,因为老头坚信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是周希希偷了人,尽管周希希一直像条狗一样被拴在床头。

    流产的当天晚上,趁着老头睡觉时,周希希用嘴撕开了老头的喉咙,又花了一天时间,挣脱了自己身上的铁链,拿了把砍柴刀就冲到了许静家。

    直接灭了门。

    警察说,周希希最后去的地方是大伯家,家门被砍得全是裂痕。

    如果当时大伯在家,也很难逃脱被害的命运。

    大伯得知这个消息后很是沮丧。

    “我这个父亲是不是当得太失败了。如果当年我好好陪着她长大,或者在她被解救回来时,让她跟着我,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他。

    但我坚信,有的人生来就是恶的。

    比如周俊松夫妇,比如周希希。

    前世,周俊松联合他的私生子在大冬天将大伯赶了出去,大伯想不开要跳河,周希希不仅冷眼旁观,还故意刺激,眼睁睁地看着大伯沉入河底,后来收尸都不愿意给大伯收。

    对养育了自己几十年的亲生父亲尚且如此,我绝不相信这样的人是完全受后天影响导致的。

    她的思想配得上她所遭受的苦难。

    这么多年,我其实不止一次想告诉大伯我重生的事情,但纠结过后我还是选择放弃的原因,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和周希希有关。

    大伯这半生已经够坎坷了,我宁愿让他觉得他的女儿是后天没教育好,也不愿让他知道他女儿是一个弑父的天生坏种。

    前世的痛我来承受就好,没必要再拖着伯父下水。

    16

    周希希被诊断出有精神病,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和大伯还是回去看了她一趟。

    去的时候,她正在发病,几个护士联手才能将她压制住。

    “我不该是这样子的!这不该是我的人生!这是周清清的,都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害的我!”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在看到我的那一秒,眼睛瞬间充血。

    “你还敢来,被拐卖的人应该是你对不对,贱人!我会弄死你的!贱人!”

    那一刻,我知道或许她遇见了某些契机,回忆起了前世的事情,但是又不能太确定。

    于是,我轻点了一下头。

    做出口型道:“对呀,这辈子换你了,很公平不是吗?”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懂,只看到她神色愈发癫狂,眼底是刻骨的恨意。

    “还来!你把我的人生还来!”

    护士给她打了镇定剂,她慢慢昏睡了过去,眼角不断有眼泪滑落。

    我挽着大伯,转身离开。

    我知道。

    在前世那般骄傲幸福的人生的映衬下,她这辈子的痛苦只会更加清晰。

    清晰到足以让她分裂,让她毁灭。

    而我,会更加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幸福。

    (番外)

    我大学毕业那年,伯父再婚了。

    结婚对象是我的一位合作伙伴,年近四十,未婚,温柔知性。

    大伯在感情上算是木讷的,可就是这样的人,在追求起爱人来,也展现了我从未见过的热情。

    后来,我们才知道。

    阿姨年轻时曾经有个女儿,也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这些年她依旧不曾放弃寻找。

    我回忆起了自己上辈子被拐后的那段黑暗的日子,那段经历让我每次一想起,就有一种濒死的窒息感。

    我是幸运的,能有重来一世的机会。

    但与此同时还有千千万万个孩子遭受了我的一切,他们没有重来的机会,枯骨掩埋在异地,被蛇虫鼠蚁啃咬,无人申诉。

    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凄惨的小女孩了,我有了回馈社会的资本。

    于是我向大伯提议。

    “我们要不成立一个机构吧,就叫宝贝回家。帮助伯母的同时,还能帮助那些被拐的孩子回归正常家庭。”

    “宝贝回家”正式成立了。

    我们致力于解救被拐孩子以及孩子回归后的心理疏导问题。

    对于那些不被原生家庭接受,打压嫌弃的孩子,我们也都一一接受。

    给他们提供良好的教育资源,充足的谋生手段,温馨的爱。

    这个群体发展到后面越来越壮大。

    我年纪轻轻,拥有了几十个孩子。

    前世的一切,在孩子们围着我,一声又一声地喊“会长妈妈”时,也逐渐释怀开来。

    我不再是前世摇尾乞怜的可怜虫,我成了这群孩子的避风港。

    停留在这个港里的人越多,吹过这个港的风也会越远。

    那些沉重的伤害也会在风里得到抚慰和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