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来看她了,雪这么大,这么冷,真扫兴。”

    直到推开铁门吱呀一声。

    院子里一片白,没有一处明显的脚印,完完整整。

    只有院子中间,一抹黑色的身影,缩成一团,雪盖了顶。

    妈妈还以为是衣服飘到了院子中间,走过去用脚踢了踢。

    直到瓷实的脚感传来,她一下跌坐在地。

    “啊!”

    一声尖叫穿透了风雪。

    妈妈喘着粗气,依旧不敢相信。

    “是我看花眼了对不对?”

    那一脚足够踢到身上的落雪,妹妹看清了大叫一声。

    “是姐姐!”

    爸爸的目光也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去,踏着雪几大步跑过来。

    我的身体僵硬地就像一块被冻瓷实的肉架子。

    爸爸一扒拉,就整个地翻过来。

    缩成一团,脸埋在怀里,睫毛结了一层霜,像一只安睡的猫。

    我不忍去看自己的惨状,缓缓闭上了眼睛。

    妈妈几乎是同一时间崩溃大哭,估计是被我的死相吓到了。

    妹妹惊吓之余,跑到一旁吐了一地,吵着要走。

    16

    爸妈坐在堂屋里,脸色各异。

    他们这才发现往日还算避风的屋子早已四处漏风。

    桌子上冻硬的馒头,一碗结冰的白开水,灶膛草木灰里冷掉的红薯。

    这些我曾经的生活痕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我过着怎样的日子。

    爸爸还在震惊中久久没回过神,就听妈妈一直念叨。

    “早就说过来看看她,你非说怕她跟着咱们回去,现在好了。”

    “够了!”爸爸将桌子拍的生响,震落一层灰。

    “当初我就说让她回来见她爷爷,不然她恨咱们,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你倒怪起了我。”

    妈妈眼里噙着泪。

    “还不是你说你工作也忙,顾得上月月就顾不上星星,你能光怪我吗?”

    两个人互相指责之后,终于将所有归咎到我是意外死亡。

    是避免不了的,怪不了任何人。

    这个说法渐渐被两个人接受,脸色开始和缓。

    这时屋子传来一阵铃声,爸妈全都吓得一惊。

    顺着声音寻去,破旧的插线板上,一部电话还在充着电。

    显然就是我的。

    爸爸舒了一口气,带着疑问接了电话。

    是医生姐姐打来的,问我什么时候来化疗?

    爸爸皱紧了眉头。“什么化疗?”

    医生姐姐得知接电话的是我爸爸之后,将我得癌症的原委告诉了他。

    手机从爸爸的手中滑落,他整个人失去力气往旁边一歪。

    妈妈捂着嘴巴,整个人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飚。

    “怎么会啊,怎么会啊?她还这么年轻!”

    “原来她真的病了,她明明向我们求助了,可我们错过了,我们还嫌人家矫情。”

    她抓着爸爸的衣服,边哭边撕扯。

    “星星是我们害死的啊!都怪我啊!她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啊!”

    爸爸一把将妈妈推开,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我能不知道吗?我的星星啊!”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我居然看到了他们后悔的眼泪。

    他们做父母的高傲去哪了?居然会觉得自己错了。

    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死了。

    17

    爸爸联系好了殡仪馆,准备葬礼,想让我走得体面一点。

    妈妈将我的东西收拾了下,脱下大衣,紧紧得包裹住我。

    由于尸体不能弯曲,最后也只能塞进后备箱。

    开车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还在吵,不过就是指责互相对我的亏欠。

    最后爸爸情绪失控,加上大雪路滑,车子撞向了一旁的大树。